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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吃香火是用嘴還是用鼻子?」
逗夠了,她放了宋霜,還給她燒了兩刀紙錢上了一炷香。
本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可宋霜耷拉著腦袋回地府找了判官告狀,判官卻告訴她這個叫秦綠柳的功德深厚,以後也會來地府當陰神——多半是她的上司。
於是第二天夜裡,秦四喜又看見了這位宋陰差,她是抱著小包袱來道歉的。
一來二去,秦四喜從「朋友遍天下」成了「朋友通陰陽」。
畢竟人鬼殊途,宋霜並不會經常來找秦四喜,黃泉事務繁多,九千陰差忙得腳後跟都不沾地,一年裡能空閒下來的日子都未必有一天。
宋霜歷練了幾十年就成了地府里數得上的厲害陰差。
她的眼神越來越凶,臉上的死氣和戾氣越來越重,抱著小包袱的新人陰差終究成了鐵鏈緝惡鬼的凶煞陰神。
來找秦四喜的時候,她說的話也越來越少,最後只有一個問題
——「你怎麼還不死?」
活著的秦綠柳不斷積累功德,死了的秦綠柳才能在地府跟她當同僚。
秦四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不死,每次被這麼問,她都會摸一下自己的胸口。
「大概是我好友覺得我該做的事還沒做完吧。」
又過了百多年,跟著秦四喜挖水渠、建堤壩的人都有的攢夠了功德成了陰神陰差。
他們在黃泉里開席都能湊兩桌了。
秦四喜還活著。
身上積累的煞氣太重,宋霜決定去投胎一回。
「要是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死了就好了。」
秦四喜沖她擺手:我儘量啊!你也別催,該死就死了。
宋霜能不著急麼?她心裡一直在算著呢,這麼下去,秦四喜到了黃泉都可以直接頂替閻羅了。
她去投胎了,等她在輪迴道里清去了煞氣,秦綠柳還是活蹦亂跳的秦綠柳。
「還在挖溝呢?」
「嗯,等嵐河整治好了,我就去重整九曲江。」
這一次,宋霜沒有問秦綠柳她為什麼還不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果然,沒有在黃泉等到秦綠柳。
「你成神那天,在人間是蹬霞踏浪,群星畢現,黃泉也跟著無風生浪,惡鬼哭嚎,閻君一直在罵神界搶人不講規矩,你的名字都出現在生死簿上了,偏偏被神界給提走了。」
「我也沒想到啊,我前一天遇到了馬面,她還跟我說我第二天就死了,讓我好好洗個澡。」
秦四喜對死這件事挺看得開的,她活了五百年,身有功德,死了也是當陰神,沒挖開的水渠她可以託夢讓旁人接著挖,誰攔著不讓挖她就嚇唬誰。
就算她自己不夠嚇人,她認識的陰差多了去了,總能想著辦法。
所以,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她甚至有心情把偷自己魚的鵝抓了來吃。
「世事難料,我連死都參透了,偏偏讓我連死都不能,還得跟它天長地久。」
秦四喜託了下懷裡的鵝。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惆悵。
鵝梗著脖子看她。
小眼睛黑黢黢。
秦四喜認命地摸了摸它的頭。
山海鎮是個小地方,二百多年前是,如今也還是。
一條叫長水的河在這裡入海,三里長的一條道從山下到河邊渡口,就是整個山海鎮的長度了。
這兒的海貧瘠的很,舢板劃出去一兩日,回來也就帶回些小魚蝦,餬口都不夠。
百姓想要謀生,靠的是背後貓耳山上的山貨、長水河谷的地還有十里地外的明城。
貓耳山不好走,從北邊來的客商坐船從長水下來,想要繞過貓耳山到明城,山海鎮是必經之路。
臘月二十九的深夜,山海鎮上還到處都是燃香和爆竹的氣味兒,秦四喜站在街上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看見了地上殘存的紅紙碎。
「我記得以前拜海神是正月初五,這是改日子了?」
「正月初五拜海神,臘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三是拜你。」
宋霜一邊說著,打開酒壺喝了一口還陽酒。
人間陽氣重,陰差得喝還陽酒護體。
一不留神就忘了自己也得被人祭拜的秦四喜默然了片刻,轉頭看她:「你都當了六百多年陰差了還要喝還陽酒?不會是因為我吧?」
「你身上的陽氣都被神力護持,傷不到我。」宋霜板著臉,指了指不遠處的山上。
「那裡就是你的道場。」
秦四喜順著她的手看過去,無力一嘆:「……那以前是我家吧?」
宋霜點頭。
建在貓耳山上面對著海河相接之處的青磚大房修得非常齊整,瓦片都是新鋪的,非常漂亮。
上山的道旁擺滿了各種祭品和供奉的紙人,一步步走到近前,秦四喜看清了門口的匾額。
「『騎鵝娘娘廟』?這誰?」
她瞪大了眼看宋霜。
宋陰差看跟在她身後的鵝:「不是你嗎?」
「我……?我被人叫騎鵝娘娘?」
認真的嗎?是不是有點潦草了?
「嘎!」
在秦四喜的身後,突然發出了一聲怒氣沖沖的叫喊聲。
秦四喜猛地一驚,連忙轉身。
鵝憤怒了!
鵝張開翅膀噼里啪啦開始扇,一張嘴對著那個牌匾就要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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