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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呀,要是天道跟我理論,你可得替我作證。」
鵝又梗住了脖子。
當朝六皇子,壽王万俟禮柔情似水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自己也給還聖元君磕了個頭:
「元君在上,本王承您庇護,必一心為天下蒼生謀劃。」
磕了一個,又磕了一個,再磕一個。
秦四喜有些不忍心地移開了目光。
當著一個神的面撒下彌天大謊亂碰瓷是肯定要付出代價的。
磕第一下的時候,這個原本已經是註定未來之君的皇子就磕掉了自己的十年帝運。
之前能當四十年皇帝,現在只有二十年了。
磕第二下,只剩二十年了。
磕第二下,這次還好,他還是能做二十年皇帝。
就是壽命剩的不多了。
二十年帝運和二十年壽數飛到了秦四喜的面前,秦四喜隨手扒拉到一邊:
「這玩意兒你們給我幹啥?我真敢要,你們還真敢讓我這個神做皇帝不成?」
兩團金光圍著秦四喜轉了一圈兒,見這位真神真的不收它們,搖搖晃晃擠在秦四喜的眼前。
「你們……難道是他給我,供奉?」
兩團光上下晃了晃。
秦四喜又看了那個還在跪著的壽王一眼。
人啊,還是不能碰瓷兒,容易真沒命啊。
「算了,我走的時候把你們帶去地府,交給閻羅處置吧。」
收了兩團光,秦四喜也不願意再在這兒呆了,最後看了一眼那異常華美的神像,她轉身離開了此地。
大殿外的人潮也被壽王府的護衛清退了,青條石鋪就的院子裡是空的。
地上掉了一隻小小的布老虎,不知道是哪個小孩子在被人帶出去的時候遺落的。
撿起布老虎,秦四喜帶著鵝溜溜達達走了出去。
「這麼座『還聖宮』,人人都是為了自己建的。」
四喜背著手,難得有點深沉。
鵝跟在後面攏著翅膀點頭,鵝沒聽懂,但是鵝覺得有道理。
走下山,秦四喜掏出自己之前用銀子換的銅錢,買下了一個老婦人在賣的酥糖。
她吃一塊,分鵝一塊。
山坡下面,一個正被阿娘牽在手裡的小姑娘突然驚喜地舉起手:
「娘,你看,我的小老虎給我帶糖回來了。」
……
吃著逛著就走到了河邊,插著腰看了看地勢,秦四喜笑了:「原來這兒是元江府,離山海鎮倒是不遠,咱們先去看看九曲江上的兩個水渠?看完了就回山海鎮?」
鵝抻著脖子,啥也沒看出來。
「你怎麼知道這是哪?」
「才二百年,河的形狀能變到哪兒去?都是我走過的地方,看一眼就知道。」
說起河,秦四喜笑了,她把鵝抱起來:
「你看,那塊石頭,我在上面睡過覺呢。」
鵝看了一眼那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即使是枯水的冬日,也能看見上面有生過青苔的痕跡。
「睡在那幹嘛?」
濕乎乎髒兮兮,鵝都不會選在那睡。
「要測水文啊,一個時辰測一次,挖溝建壩不是什麼容易事兒,不是你想挖哪裡就挖哪裡,每個河段的水勢,土質,石層……要琢磨的東西可多了。」
秦四喜顛了顛手裡的鵝。
轉瞬間,她們就出現在了千里之外的九曲江畔。
看著結冰的九曲江,秦四喜嘆了口氣:
「我走之後,他們到底是沒把這個堤壩建起來,估計是湊不夠錢。這可是個大工程……我這個撒手走了的也怪不了他們。」
九曲江淤深水彎,年年泛濫,要修建水渠,非數千人數年之力不可得,幾千人的吃喝工錢,所用的泥沙石料……想想就讓人腦門子冒汗。
當時的君王倒也不是不想修,只是立國已經二百多年,又是皇子爭位、又是邊患、又是高門大戶侵占土地。
秦四喜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時間,她走了才二十多年那個朝代就沒了,可見是早就根基糜爛。
沿著江岸往裡走了幾里地,秦四喜彎下腰,稍一用力,就從地里抓起了一把凍結實的土。
「今年這地被江水泡過,本來都是耕地的,泡過之後補種都來不及了。」
一陣乾冷的風吹過來,秦四喜吸了吸鼻子,把手裡的土扔回了地上。
「走,咱們再看幾個地方。」
她抱起鵝,又到了自己最早修建的堤壩邊上。
「這個長生堤也已經修好快七百二十年了,倒是護得挺好。」
秦四喜的臉上重新有了笑,笑得有點得意。
「我就說嘛,雖然用石頭建造堤壩是費勁,可用的時間長啊。」
在堤壩上拍了兩下,她看見鵝正在看遠處的一個亭子。
「長生堤建於梁朝大景七年,南江府人士秦綠柳率圖四、孫大如、張秀等九百零七人建堤於此。」
「四喜,上面有你的名字。」
「嗯,這碑還是我找人刻的呢。」
秦四喜走過去,嘿嘿一笑:「大如和張秀都是姑娘家,大如幹活兒厲害得要命,她爹就是老河工,她比他爹還厲害,我那時候還不會算帳呢,全靠張秀幫我。」
石碑的背面刻著整整九百零七人的名字,他些人並不是同時出現在這的。
長生堤修了十四年,秦四喜看著他們中的中年人彎下腰,看著少年男女接過長輩們的扁擔和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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