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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街對面響起一聲冷喝:「誰讓你在那擺攤的,沒看見石灰圈起來了麼!」
唐玥心裡一驚,抬頭望去,酒樓門口叉腰站著個灰衣男人,長得五大三粗,正橫眉冷對地指著自己。
他招招手,立刻有兩個夥計穿街而過,來到攤前。
灰衣男人也跟著過來了:「敢影響酒樓做生意,把她攤車收押了。」
唐玥抬起頭,杏眼睜圓:「你是誰?憑什麼收押我的攤車?」
灰衣男指了指地上的石灰線:「這線你沒看著嗎?看見了還往裡進?少囉嗦,收押。」
唐玥知道遇上無賴了,忍著一口氣:「長街是官道,又不是你們酒樓的地方,你們有什麼權利收押我的攤車?」
「你知道酒樓背後真正的東家是誰嗎?收你個攤車跟玩兒似的,你說你個小娘子,好好在家做飯餵雞多好,非要跑出來逞什麼能。」
那兩個夥計劈手搶過攤車,眼瞅著就要推走。
唐玥攔在前面:「我不在這擺攤了,這就走,不影響酒樓的生意。」
灰衣男臉上肥肉一抖:「晚了,推走!」
唐玥眼睜睜看著攤車被推走,三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根本不是她一介女流能攔得住,弄不好,還會傷著自己。
她轉頭看向崔二娘,崔二娘的攤車也在石灰線以內,車軲轆壓著石灰線的邊。
灰衣男似乎想到什麼,腳步一頓,轉頭道:「這輛攤車也有妨礙,同樣帶走。」
那兩個夥計其中一個騰出手,又來收押崔二娘的攤車。
轉眼間,兩輛攤車被推走,消失在長街路口。
這番動靜鬧得不小,旁邊的攤主和行人都瞧見了,礙於酒樓人多勢眾,並沒有人敢上前幫忙,只敢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唐玥。
一個年輕小姑娘,無權無勢,惹上強勢的酒樓,只有被欺壓的份了。
有好幾個攤主都認得唐玥,其中一位大娘實在看不下去眼,走上前道:「丫頭,酒樓仗勢欺人,你得去找坊正或里正,讓他們給你主持公道。」
唐玥默默站在原地,片刻後,抬眸看了眼杵在原地的崔二娘,心下瞭然。
灰衣男和崔二娘這齣戲,演得也太假了。
第17章 巧克力星球杯(三)
「唐玥,你用這種眼神盯著我做什麼?」崔二娘心裡毛毛的。
唐玥收回目光,心裡的疑惑全都解開了。
她的「好」鄰居崔二娘,性子頗為潑辣,旁人言語上占她三分便宜,她尚且要還嘴五分,今日莫名被搶了攤車,竟只會在原地「干著急」,連上前理論都不會了。
符合人設嗎?
還有那灰衣男,一開始擺明了是針對她自己,臨走時才想起來崔二娘,要說崔二娘不是捎帶,誰信啊。
既然崔二娘是捎帶,兩人就是一夥的。
與其說這兩人是一夥的,不如說背後的推手是王大郎,這對夫妻才是「天生一對」。
唐玥深深地看了眼崔二娘,轉身走了。
長安城一百零八坊,每座坊都有坊正,即一坊之主,管理著訪內大大小小的事務。
西市是交易之地,由隔壁懷遠坊的坊主兼管。
唐玥一路從西市的南門出來,再進門就是懷遠坊。
懷遠坊西北側有一處縣尉府,是懷遠坊坊正的辦公之所,類似於縣衙。
唐玥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回到這種地方來,握了握手,來到莊嚴碩大的升堂鼓前,取下鼓槌,使勁敲了下去。
敲了半晌,府門處卻始終無動靜,也不知道這縣尉府父母官,是不是都是聾子。
唐玥想起灰衣男人那句「酒樓背後真正的東家」,想來應是個頗為有權有勢的人,坊正這芝麻大點的官,約莫是不敢得罪。
「哼,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唐小娘子也是個有氣性的,也不指望那坊正為自己做主了,當即把鼓槌一丟,轉身就走。
西市和懷遠坊都不小,這一來一回,等返回老地方時,日頭都到正頭頂了。
酒樓說好的酬賓並未有任何動靜,台子沒有搭起來,紅綢也沒掛,就連地上的石灰線,不知何時也掃乾淨了。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賣蛋撻咧,賣棗糕咧,還有紅棗飲子嘍。」
再一看,崔二娘的攤車好好在跟前,已經開始做生意了。
雖說依舊沒什麼生意。
一切如常,唯獨沒了自己的攤車,要說這不是一場針對性的預謀,誰會信?
唐玥三步並兩步走過去,質問道:「二娘,為何你的攤車又回來了?」
崔二娘早就預料到會有眼前的場景,早就想好了說辭,眼神閃躲著:「王大郎給酒樓三百錢,把攤車給贖出來了。」
「三百錢?」唐玥道,「你做輛新攤車都花不了五十錢。」
畢竟是連手工費都捨不得掏的女人,會願意花三百錢贖攤車?
崔二娘嘟囔道:「你若想要你的攤車,不如也給你王阿兄三百錢,讓他再想想辦法。」
好一出自導自演、自產自銷,設下陷阱讓人跳,完了救人還得讓出錢,賺錢不是這個賺法,要折壽的。
唐玥「盛讚」一句:「王阿兄動作還真是迅速。」
她這話,一面是說王大郎「贖」回崔二娘的攤車快,一點生意都不耽誤,一面暗諷王大郎下手快,才短短兩日沒來擺攤,酒樓前就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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