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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眾不同,像是自然中生長的野人。她身上的衣服很古怪,那種風格我從來沒有見過。」
喬尼聽了很遺憾:「沒見過的風格?可惜我沒有看到。」
「她說他們的『公社』就在前面不遠處。」
「這公路這麼長,又該到哪裡去找她的公社?」
「這有什麼難的?」理察喊加油員過來,「前面不遠處有個『公社』?」
「是啊,」那小伙子心不在焉地說,「那群『嬉皮士』搞出來的東西,在我看來就是一幫吃飽了撐的的青少年,為自己的游手好閒找個藉口。」
「嬉皮士?」
「你們不知道?噢,你的口音確實不像美國人。我也搞不清他們想幹什麼,但反正目前沒做什麼危害社會的事。你們想去參觀倒也沒關係,那裡很顯眼,只要一直往前開,就一定不會錯過。」
「謝謝。」理察給了他一點小費,然後發動了汽車。
他們駛離加油站沒多久,就隱隱約約看到一片聚集地,確實不會錯過,因為這些建築實在是太原始了。
理察將車速放慢,威廉透過窗戶驚訝地注視著這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景色。
鱗次櫛比的木頭房子之間零零星星分布著無數帳篷。地上是被熄滅的篝火餘燼,扎染的衣服被挑在樹枝上晾乾。農田中生長著蔬菜,一些男男女女正在其中勞作。
仿佛是被科技發展拋下的部落,分明緊挨著現代化的都市,卻停留在原始的生活。
公社旁邊有一片湖,理察把車停到了湖邊。
湖水很清澈,威廉走到湖邊蹲下,將手伸進去攪動。
微風吹過,湖水朝著岸邊的方向輕輕搖晃,那晃動愈來愈劇烈,直到一陣蕩漾的色彩後,一個人從水面下冒了出來。
「你是誰?」那個人望著威廉,好奇地問。
他抓住威廉的手,一步一步從湖中走到岸上,威廉震驚地發現,這個男人赤條條的,渾身沒穿一塊布料。
「我叫威廉,」威廉向他示意了一下不遠處停著的車,「我們是遊客。」
「這樣啊。」那人雙手叉腰,坦蕩蕩地站在那裡,「我叫奧里恩。看到你頭上的花,我還以為你也是我們中的一員。」
威廉摸了摸頭上戴著的花:「這是一個金髮的女孩給我的。」
奧里恩笑了,他從樹枝上拿下懸掛的布條,隨意披在肩上:「那可能是我的妹妹露娜,她喜歡出去給路人送花。」
「要去我那裡做客嗎?露娜這時候也該回來了。」
青鳥一行人跟著奧里恩走,他們路過無數男男女女,沒有任何人為奧里恩幾乎裸體的著裝詫異。事實上他們的衣著也非常原始,松松垮垮,袒胸露乳。
面對青鳥樂隊這群顯然是從外面來的,還戴著墨鏡的人。他們依然十分友好地擁抱他們:「祝你們都有美好的一天。」
「有種吉普賽人的風格。」喬尼觀察著他們的衣著,低聲評論。
奧里恩說:「所有的衣服都是我們自己做的,無論是編織還是染色。」他們正路過一個水盆,奧里恩讓他們去看裡面正在扎染的布料。
他們想要返璞歸真?回歸自然的生活?威廉一邊觀察一邊猜測,在這裡他幾乎看不到現代科技的影子,到處都是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
終於到達了奧里恩的居所,是一幢面積很大的木頭建築。
「你的房子看起來不錯。」理察說。
「不,」奧里恩說,「這裡不止我和露娜兩個人住。」
打開門,果然屋內有幾個赤身的男女,他們正在大笑著聊天。
「奧里恩,你回來了。」威廉見過的那個女孩正在澆花。
「是你啊。」露娜看到了威廉,她很驚喜,「你真的來了。」
她走到門口:「我們出去說吧。」
她牽起威廉的手,帶著他們繞到建築後面,那裡有熄滅的篝火,還有用樹樁製作的簡陋座椅。
「對不起,這裡的人隨意慣了,可能嚇到了你們。」露娜說。
「那沒什麼。」威廉搖頭。
「你果然很特別,就像這朵花一樣。」露娜指了指威廉頭上的花,「外面來的人一開始都會害怕我們的生活方式。」
「所以你們的生活方式是什麼?」喬尼問。
「你們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吧。」露娜微笑,「我們選擇回歸自然的生活,逃離那個病態的社會。」
「病態的社會?」
「美國病了。」她說,「自動化生產帶來了經濟繁榮,但每個個體卻失去了幸福。到處都是消費主義,人們互相攀比,把物質作為人生奮鬥的唯一意義。」
「還有那種壓抑的政治氛圍。」奧里恩補充,「我們受夠了,冷戰、越戰,整天因為意識形態展開無意義的鬥爭。它們在企圖控制我們的舌頭和大腦。」
「所以你們自稱『嬉皮士』。」愛德華說。
「是啊,意味著『清醒之人』。我們中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最清醒的,但其他人喊我們瘋子,誰知道呢?」奧里恩聳肩。
「你們是要往舊金山市里去吧?那你們一定會碰上更多的嬉皮士。尤其是海特-阿什伯里,那裡的人甚至將自己的行為稱之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