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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間掠過酸楚,急忙合眼,念著滿不在乎的話:「連看兩三場看得我頭暈眼花,所以我才有點印象,也不是什麼難忘的經歷,你不記得很正……」
「我記得!我記得!」袁晴遙急切地插話進去,伸手去拽林柏楠病號服的衣袖,「所有票根我都留著!林柏楠你知道嗎?不止初二那年我們一起看過的電影,其餘年份的我也好好保存著,一大半影票都褪色了,字跡消失不見,我拿鉛筆把日期和電影名描了一遍,留作我們的紀念。」
「……真的?」
「當然啦!回家給你展示。」
「拍照片給我。」
「包在我身上。」
嘴角情不自禁向上攀升,林柏楠強行將其扯下,睜開眼,板著臉言不由衷:「……我就看看你有多無聊,還拿鉛筆描字,你是小學生練字帖嗎?」
袁晴遙的脾氣是極溫和的,她哼了哼鼻子,不辯駁,不生氣,沉浸在了回憶過去——
經林柏楠一提,倏爾,那些一同看電影的場景歷歷在目。
那家影院裝修後,每個影廳都在最後一排加裝了無障礙座椅,林柏楠不用上台階了,直接通過無障礙通道從後門進場。座椅有三組,左中右各一組,都是雙人位。
在此之前,她和林柏楠無法享受最優的觀影體驗:要想坐中間的座位,只能坐第一排;要想坐靠後的位置,只能坐過道旁邊。因此,當可以陪他看視野更好的電影時,她激動萬分,拉他一場接一場地看,貢獻了厚厚一沓電影票。
以及,他一次不落的另類關心——
夏天,他那個像哆啦A夢口袋的背包里,會裝一條薄毯,影廳冷氣十足,他拿出來給穿得清涼的她用,不過少不了一句:「你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凍感冒了我不負責。」
冬天,他出門前會兇巴巴地叮囑她:「穿方便穿脫的衣服,電影院暖氣很熱,外面很冷,一冷一熱容易生病發燒,嘁,別真把你燒成個笨蛋了。」
回憶向更遠處延長……
袁晴遙憶起,某年某天的晚上家屬院停電,她一個人在家,窩在牆角瑟瑟發抖,而他意外地來她家找她。她那時沒有仔細思考他是怎麼下來這一層的?後來才恍然大悟。
但更令她感激不盡的,是他的承諾:「袁晴遙,要是再停電了而你一個人在家,你別害怕,往你家門口跑,打開門就亮了。我沒那麼快速能去找你,但我保證,我能在三十秒內拿上手電筒給你照明,我在樓上往下打光,你上來找我……當然我下去也行,你得等一等。」
之後,小區夜晚停電,無論家裡有沒有人在,似是默契遊戲,又似是承諾驗證,只要她打開家門,就一定能看見一束只為她亮起的光,年幼的男孩扒著欄杆從上面一層探頭出來,稚氣的聲音在樓梯間迴蕩:「袁晴遙?」
她不再那麼畏懼黑暗,關上門:「林柏楠,好暗哦!」
「那我把手電筒再拿低一點……好些了嗎?」
「嗯。我在上樓梯,你跟我說話不要停好不好?」
「嘁,膽小鬼,鬼斧神工,工工整整,整裝待發,發憤圖強,強人所難,難於登天……該你了。」
「天、天天向上。」
「上躥下跳。」
「跳……跳……跳什麼?跳跳糖。」
「跳樑小丑,笨蛋。」
「醜態百出。」
「出神入化。」
「化、化險為夷……嘿嘿,我上來啦!」
……
當重新翻看老舊記憶,才發現他其實……
一直都很溫柔貼心。
她覺醒得太遲了,應該要再早一些、再早幾年就像此時此刻、此分此秒這般不可救藥地喜歡他……
在林柏楠不告而別之前的大把歲月里,袁晴遙沒有一次懷疑過她和林柏楠之間的感情,那不是百分百純正的「革命友誼」還能是什麼?再或許,超越友情而無限接近於親情。
直到他從自己的世界抽離,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感,一種心臟被剜去一半的感覺。
喝水用的馬克杯,睡覺抱的貓咪抱枕,抽屜里的火車頭卷筆刀,放學路過的「星語心愿屋」,餵流浪狗的街心公園,無意間聽見的周杰倫,寫不出來的物理題……
生活中隨處可見的微小點滴,讓見縫插針的思念愈釀愈濃。
她天天被架在火上烤,在遭受酷刑,痛苦,煎熬,再見不到他,她好像就要……
沒命了。
噗通……
當產生這個想法的那一秒鐘,心臟瓣膜狠狠地鼓動,打結的毛線團般的思緒倏然被理清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欣賞他並且總忍不住跟旁人炫耀他開始的?是從關注他比關注U-KNOW歐巴更滿足開始的?是從對他的理想型心生好奇開始的?是從養成了去什麼地方都先看周圍無障礙設施的習慣開始的?還是……
回溯過往——
她的心愿,她的夢想,她想達成的人生目標,她想留下的生命註記,都與他有或輕或重的聯繫。
怎會遲鈍到現在才察覺,有個人,一直以來都被寫進她的人生列表,有個人,一直以來都融在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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