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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鬼喝多了,一股子蠻勁兒,甩開拉架的服務員抬腳就要往顏雨身上踹。

  顏雨沒躲,餘光掃到對面的房間。

  “用打女人來充英雄,垃圾。”包廂門被徹底打開,斜斜靠在門板上的男人黑瘦,嘴裡叼著煙,抬起下巴,“把他們的場子砸了。”

  男人的腳沒踹下去就被湧進來的幾個混混給壓制住了,按在地上連踢帶打的恨揍一頓。醉酒男人鬼哭狼嚎,哭爹喊媽的求饒。

  顏雨被服務員扶起來,她拂過臉上凌亂的碎發,看向黑條。

  黑條吹了聲口哨,“我以為你攜款潛逃了,怎麼在這裡賣身?”

  “你才賣身。”顏雨摔下去的時候撞到了手,胳膊上的傷還沒徹底恢復,疼起來要人命。不過顏雨不能把注意力放在胳膊上,她揉著手腕,低著頭要從門口走。

  包廂內一片混亂,黑條反手關上了門,擋在顏雨面前,“怎麼在這裡?”

  顏雨看著他:“讓開。”

  “缺錢?”

  “不關你的事。”顏雨再次重複,“讓開。”

  “我救了你。”

  “謝謝。”

  房間裡打的雞飛狗跳,哭聲求饒聲混成一片。

  顏雨握緊了手指,看著黑條。

  “謝謝就完事了?”黑條吐出一口煙,他的眉毛微動,“太輕巧了吧,哎我說兄弟們,住手,住手吧,真出人命不好收拾。”

  黑條打開包間門率先走了出去。

  顏雨出門就打算離開,黑條抓住她的手臂扯回來,“你幹什麼?”

  “我在工作,你放手。”

  黑條露骨的眼神掃過顏雨白皙的脖頸,咳嗽一聲,依舊沒鬆手,“缺錢?”

  “不關你的事。”

  “刀疤的錢你花完了?”

  顏雨咬著下嘴唇,瞪著他,目光憤恨。

  “我只是問問,沒別的意思。”

  顏雨低下頭,“你鬆手。”

  黑條鬆開手,他的幾個兄弟都走了出來,他們有見過顏雨的,之前刀疤臉帶顏雨去喝過酒。

  現在黑條很明顯對刀疤臉的女人有興趣,不過這也不稀奇。

  女人長的漂亮,又死了男人,有人窺視也在情理當中。

  “這裡的女人哪個能全身而退?被騙被欺負是遲早的事兒。”

  顏雨緊緊攥著手指,半響後鬆開,“我找不到別的工作,朱贏死了,他是罪人,我也是罪人。”

  黑條沉默片刻,他捏著煙屁股摁滅在垃圾桶里,率先走了出去,“走吧,帶你去見見刀哥。”

  顏雨沒動,抬頭看他。

  黑條已經走到了403門口,沒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看過去,顏雨還傻愣著。

  “怎麼不走?”

  “我沒答應和你好。”

  “操!”黑條罵了一聲,“誰說非要你跟我好才能幫你找工作?過來。”

  劉一刀?

  顏雨沒見過劉一刀之前,對這個人的長相有做過推測,但是見到了,很意外。

  非常儒雅,穿著淺灰色棉麻襯衣。

  四十歲左右,頭髮微長。

  目光很和善,他看向顏雨,“你是小朱的女朋友?”

  顏雨看向黑條,黑條咳嗽一聲在旁邊坐下,“刀哥。”

  顏雨點頭。

  “小朱這個人不仗義啊。”劉一刀拿著酒杯晃了晃,仰頭一飲而盡,抬眸看向顏雨,“不管他做了什麼,我還是他的大哥,我不能和他記仇。你的事兒呢,兄弟們和我說過了,也不容易,可憐孩子。這樣,你今天先跟黑條走,明天我讓你大嫂幫你安排。”

  顏雨愣愣的看著劉一刀,似乎是嚇傻了,還沒回過神。

  黑皮站起來推了她一把,“愣什麼呢?還不謝謝刀哥。”

  顏雨連忙鞠躬,“謝謝刀哥。”

  劉一刀視線在顏雨身上掃過,目光微斂,放下酒杯:“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換個場子再喝。一會兒條子來了,也是麻煩事兒。”

  顏雨是跟黑皮一道走的,黑皮開的一輛麵包車,破爛的似乎踹一腳就散架。

  “你住什麼地方?我送你過去。”

  顏雨繫上安全帶,沉默一會兒,“朱贏怎麼死的?刀哥怎麼說他不仗義?”

  “打著刀哥的名義跑私活,被條子抓了,逃跑途中被擊斃。”黑皮啟動車子,面無表情,他黑瘦黑瘦,脖子上的血管十分明顯,眼圈有些發黑。“條子還因為這個事兒把整個廠子的人都帶過去問話,老大本來和條子就有私怨,那些條子借著這個機會為難了我們很久。”

  都特麼套路,顏雨在心裡吐槽。

  “地址?往哪個方向開?”

  顏雨報了個地址,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車子開出去,顏雨閉上眼淺淺的呼吸,車廂里有一股奇異的味道。

  這味道她不是第一次聞到,並不陌生。

  黑皮吸毒。

  顏雨再次抬頭打量黑皮,說道,“朱贏害了刀哥,他真的會幫我?”

  “會。”黑皮脖子不由自主的動了下,他的尾指抖了抖,表情有些焦躁,“刀哥很講義氣,他對弟兄們很好,不會為難你。”

  黑皮的脖子又晃,他歪歪頭。

  顏雨:“你沒事吧?”

  黑皮一腳踩下剎車,顏雨衝到了安全帶上又撞回座位。

  黑皮停下車後就滿身的找東西,顏雨知道他要找什麼,仍然得演下去。

  “你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

  黑皮找到一袋白色粉末,他的手指一直在抖。

  火機烤著錫紙,散發出一種很奇怪的味道,顏雨有些噁心。她剛要打開車窗戶,黑皮回頭看過來,目光陰森滲人:“別他媽開!老實坐著。”

  他顯示出一種超乎常人的焦躁,直到他深吸一口白色粉末化成的煙霧,臉上的焦躁才逐漸平靜下去。他貪婪的吞噬著煙霧,片刻後他把殘渣揉成一團扔進手邊的儲物盒裡。身子後仰,靠在座位上,眯著眼睛。

  臉上的情緒完全放鬆,他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尾音像是呻-吟。

  顏雨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人吸食毒-品,其震撼程度絕不亞於歹徒在她面前殺人。

  顏雨沒出聲,她看著黑皮。

  空氣里還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很噁心,讓人眩暈。

  大約五分鐘,黑皮睜開眼對上顏雨的視線,他勾起嘴角笑了下,手搭在顏雨的腿上。

  顏雨推開車門就跳了下去。

  黑皮懶洋洋的靠在座位上,摩挲著手指,“你怕什麼?”

  “麻煩你放尊重點。”

  “朱贏都死了,怎麼?你還替他守著貞潔牌坊?”

  “關你什麼事。”

  顏雨轉身就要走,黑皮懶的去追她,他的靈魂徜徉在幻想中,飄飄欲仙。

  “知道我電話號碼麼?明天給我打電話。”

  顏雨頭也沒回的走了。

  這一段比較偏僻,很難打車,顏雨走了十分鐘才攔下一輛計程車。

  車子開了出去,顏雨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黑夜。

  第二天中午黑皮主動給顏雨打電話,顏雨握著手機接通,“我是顏雨。”

  “在什麼地方?我去接你。”

  顏雨報了地址,“幹什麼?”

  “給你找工作,大姐。”黑皮掛了電話。

  顏雨把手機扔到桌子上,走到窗戶邊看向遠處。

  秦岩現在還活著的機率很小,不知道他母親是否找到了他。

  顏雨換了一件衣服,天漸漸涼了,她找了一件大外套裹在身上。

  黑皮到的時候,顏雨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黑皮打量這片地方,皺眉:“什麼破地方?車都開不進來。”

  “房租便宜。”顏雨笑笑,走了過去,“吃飯了麼?”

  “吃過了。”

  黑皮走在前面,他的一生沒什麼大的追求。有錢就花,吃喝嫖賭抽,沒錢就殺人放火到處搶。

  黑皮又點了一根煙,他抽的就差七竅生煙了,煙霧繚繞。

  “見到大嫂要懂事點,嘴甜點,別木頭似的。”

  “我能做什麼?”

  “這個看大嫂怎麼安排了,我現在也不知道。”

  “大嫂叫什麼?”

  “姓李具體叫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黑皮回頭盯著顏雨,蹙眉,“你叫大嫂就行了,瞎問那麼多也用不著。”

  “我怕犯人忌諱。”顏雨低頭,捏緊的手指鬆開。

  “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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