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怪我太天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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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於是給高教授打了個電話,徵得同意後敲開了他辦公室的門。高鶴年是院裡的知名老教授,從院裡的領導位置上退休後又被返聘回來擔任教學職務,他在專業和教學領域可算老資歷了。他也教過司徒玦大三時候的藥用植物和生物學。大家都知道高教授德高望重,學富五車,無奈他的普通話里夾雜的家鄉口音著實太重,一個學期下來,司徒玦和班上的同學一樣,硬是沒聽懂多少句。好在考試的內容基本出自教材,高教授又從不為難學生,點題精準,所以大家才得以順利過關。可以這麼說,高教授和鄒晉都是撐起他們藥學院的牛人,當然,鄒晉現在如日中天,但高教授的勤懇和敬業也深得師生敬重。

  教授還是如以往那樣和藹,一進門便招呼司徒玦坐下,閒話家常地寒暄了幾句,絲毫沒有架子,一如敦厚長者。他在弄明白司徒玦的來意之後,很是謙遜地對她的報考意向表示了感謝,隨後他說:「你的資料我看過,你很優秀,像你這樣拔尖的學生……即使是報考本院鄒副院長的研究生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司徒玦一愣,克制著臉上的一絲不自然,微笑道:「鄒副院長事務繁忙,我覺得跟您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

  高教授摸了摸自己滿頭的銀髮,笑著說:「我也有愛才之心啊,不過我老了,鄒副院長風華正茂,也正是出成就的時候,人往高處走,你確定你要跟著我這老頭子?」

  「當然,只要您不嫌棄。」司徒玦趕緊點頭。

  「我當然歡迎,也相信你的成績。你有很好的資質,加以努力,前程不可限量。我們國家的醫藥行業正需要優秀的年輕力量。後生可畏啊,很好,嗯,很好。」

  聽教授的言下之意,應該是指只要她的成績達到他的標準以上就沒有問題了。司徒玦告別了高教授,一門心思等著成績揭曉。

  等到筆試成績有了結果,姚起雲直笑司徒玦是虛驚一場,她雖沒有拔得頭籌,但也是第三名,綜合之前的分數,優勢依然明顯。她鬆了口氣,開始集中精力準備最後的面試。她們學院進入保研資格大名單的有五十餘人,最後獲得本校本專業面試資格的只有十人,譚少城也在這十人之列。面試是採取差額錄取的方式,也就是說十人里只有六人會被錄取,其重要性也不容小覷。

  面試前夜,司徒玦藉口到學校再看看書,實際上又拽著姚起雲去了「時間的背面」,她現在不想再摸任何書本,只想徹底地讓自己鬆弛下來。偏偏姚起雲這傢伙還在一板一眼讓她重複一遍英文的自我介紹,她把他當做考官,說著說著就開始笑場,兩人鬧作一團。她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拿出來一看,竟然是鄒晉。司徒玦吃了一驚,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麼事,不過她是沒有什麼話可跟他說的,所以毫不猶豫地掐斷。

  「誰啊?」姚起雲一邊喝東西一邊問。

  司徒玦也沒刪掉記錄,直接讓他看一眼。這時,電話再次響起,還是他,他還算有自知之明,第二次來電很快就主動斷了。

  「他找你幹什麼?你不接?」姚起雲口氣淡淡地問道。

  「我才不接他電話呢。」

  「你真的不打算考他的研究生了?」

  「當然,我那天對譚少城說的不是氣話嘛!」司徒玦做了一個奇形怪狀的表情,「不過我不考,也不一定輪到她,到時她一傷心,又迷路了,你別忘了安慰安慰人家。」

  她說完,發現姚起雲沉下了臉,忙笑道:「幹什麼呀?我開玩笑的。」

  姚起雲出其不意地伸手去撓她的腰,逗得她哇哇大叫。

  他笑著說:「真巧,我也是開玩笑的。看你還胡說,司徒玦。」

  次日的面試出乎意料地順利,面試的評委組組長是鄒晉,高鶴年和其他六個本專業的老師也在列。專業方面的問題主要都是鄒晉向司徒玦提問的,他顯得很是公事公辦,司徒玦也嚴陣以待,對答如流。

  但事實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感覺良好且穩操勝券的面試得分竟然只有13分,而一激動就磕磕巴巴的譚少城竟然在這一項拿下了195分,離面試的滿分只差05分!這令司徒玦震驚之餘,在強大的落差之下,心裡好一陣兒不是滋味。她想不通自己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英語口語?不太可能啊。專業知識?她回去對照了書本,也壓根兒沒出錯。那就是儀態?這可能嗎?她不得不把這個結果與鄒晉前一夜的兩個電話聯繫了起來。

  可惡。她只能暗地裡憤憤不平了一小會兒,不過很快就釋然了,她贏了很多次,但也不代表每次都必須是她贏,罷了,最重要的是累計之前的各項分值,雖然面試不夠理想,但是她的綜合排名在最後的十人名單里依然無人超越,譚少城則位列第二。司徒玦想到以她的分數,自己很有可能與她同被高教授錄取:這就意味著,她們將在同一個老闆手下度過兩三年。平心而論,這並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她開始想,要是鄒晉收下了譚少城,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她覺得這一對很搭。

  司徒玦順利以最高分拿到保研資格證明,在家裡也牛氣了幾日。媽媽的高興自不用說,忙得不可開交的司徒久安也不再對她執意把書念下去的事抱有微詞。媽媽私下裡悄悄告訴司徒玦:爸爸在客戶面前逢人就說他女兒如何如何,一副別人不夸就誓不罷休的樣子。可他在家裡卻只會說讓她「不要驕傲」,還說保研到原本的學校,沒有什麼了不起,氣得司徒玦連說他根本不懂學校里的事。

  要說司徒久安根本不懂學校里的事,其實也不對。他雖沒在司徒玦他們學校待過,可是久安堂不久後卻將會與學院有科研方面的合作,不過這也是司徒玦參加爸爸公司的周年慶典之後才知道的。

  久安堂的十五周年慶典,對於司徒久安來說,除了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其實也是他回顧過去十五年創業的艱辛,給打下一片江山的自己的一份犒賞。當天的宴會廳里貴客雲集,除了公司骨幹、中堅客戶,更有一些重要部門的官員,大家紛紛捧場,熱鬧非凡。司徒久安高興得滿面紅光,偕妻子和一雙兒女在眾人的圍繞下喝了一杯又一杯。

  司徒玦很少看到打扮得如此正式的姚起雲,又是新奇又是有趣,抽空趁大家不注意,附到他耳邊輕聲道:「姚起雲,你穿成這樣很好看,我很喜歡。」

  姚起雲臉一紅,看著司徒玦的V領小禮服,嘴上回了一句,「司徒玦,你穿成這樣很暴露,我很不爽。」

  司徒玦咯咯地笑,引來在場的人更多的目光。人人都夸司徒久安好福氣,妻子既漂亮又能幹,一對兒女也是人中龍鳳,長得好不說,還都是名校高才生。司徒久安醺醺然之下也忘了告誡女兒「不要謙虛」四個字,拍著姚起雲的肩膀就說:「我乾兒子,這可是未來的大醫生。」說罷又指著司徒玦,「這是小女,家裡寵壞了,不過還算爭氣,剛考上研究生,第一名!」大家又讚嘆著說司徒董事長教子教女有方,過不了幾年,家裡的門檻只怕就要被踏破了。司徒久安笑得聲如洪鐘,「哪裡,哪裡!」薛少萍在背後與司徒玦、姚起雲交換了一個無奈又好笑的眼神。

  陪著爸爸轉來轉去,司徒玦驚訝地發現轉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面前,那整齊的銀髮,和氣的笑容,不是高教授又是誰?司徒玦忙與父母一塊兒跟高教授打著招呼,聽他們的介紹。原來久安堂新研發的重點產品將是高教授要接下的一個項目。

  薛少萍趁熱打鐵地笑著對高教授說道:「這不是緣分是什麼,久安堂由高教授您親自接手,我們家司徒玦又是您的弟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高教授也笑容滿面,「司徒太太真會說話,希望我們今後合作順利,不過令千金怎能屈才到我門下,她是另有高就啊。」

  薛少萍有些不解,看向女兒,也是滿臉愕然。

  「教授您說的是哪裡的話,莫非我們家司徒玦……」

  「不是的,司徒太太,你放心,我只是向你們透露一個好消息,我雖愛才,可令千金的導師將是我們學院的鄒晉鄒副院長,鄒副院長的大名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那是年輕的精英棟樑啊,他的研究生可不是那麼容易考的,上一次帶碩士還是四年前,司徒玦有能力,也福氣不淺呢!」高教授笑呵呵地說道。

  「鄒副院長?」這個名字看來薛少萍也不陌生,她扭頭看了看女兒,司徒玦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她笑著繼續跟高教授聊了一會兒,找了個事由領著司徒玦走到了會場一側。

  司徒玦看著媽媽,心想莫非鄒晉風評在外,連媽媽都知道了?於是連叫糟糕,正要解釋這並非自己所願,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準備開口的時候,才發覺媽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這疑惑背後卻不是生氣。

  「女兒,你不是說聯繫的導師是高鶴年嗎?怎麼變成了鄒晉?」

  「我……」

  「真想不到會是這樣,我和你爸爸早聽說了他的名聲,聽說倒是個人才,這幾年風頭正勁。高鶴年其實也不是我們這個項目主導人的首選,最先聯繫的是鄒晉,不過說起來有才華的人多半也傲得很,他習慣了跟國外大公司合作,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高鶴年是沒有他狷介,不過年紀到底大了些……」

  「人家高教授隨口說說,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媽,我去一下洗手間。」司徒玦心想,拉肚子這個理由應該足以解釋她臉色的難看。

  她一路小跑衝進廁所,一關上門就撥通了鄒晉的電話,對方很快就接聽了。

  司徒玦壓低了聲音,也試著壓低自己的憤怒,他怎麼能那麼無恥,無視她的拒絕。

  「我說過,我不想做你的研究生!」

  鄒晉在另一端說:「我想,在整個保研選拔和安排工作上,我還是有話語權的。」

  「你根本不可能從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你看錯人了!」

  她原本是那麼崇拜他,然而是他讓這一切幻滅的,以至於她再也沒有辦法對他保持一絲一毫的敬意。

  鄒晉遲疑了一會兒,聲音里也帶著隱約的怒意,「司徒玦,你未免把人看得太低了,你以為我想從你那裡得到什麼?你真想跟著高鶴年那老傢伙混日子?」

  「在我看來高教授比你好太多了,至少他不會、不會……至少他人品比你好。」司徒玦搶白道。

  鄒晉發出了一聲冷笑,「我也不妨告訴你,高鶴年的錄取名額已經定下來了,甚至在我之前,裡面根本就沒有你。你簡直太天真了,你不知道凡是在選擇導師時聯繫過我的學生,他是絕對不會要的,我點頭的東西他必然會反對。」

  司徒玦一驚,「我不管你們的事,難道院裡就你們兩個導師可以選?」

  鄒晉微微拖長了聲音,「司徒玦啊司徒玦,你還不明白你的面試分為什麼會那麼低嗎?」

  「你們的鬥爭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把我扯進來?」她全身的血都在往頭上沖。

  「是,這是我的錯。」鄒晉黯然,「我想我需要跟你談談。」

  「抱歉,我一點也不想!」司徒玦用力合上電話,撩開前額頭髮時,才驚覺自己一頭的冷汗。

  她洗了把臉,走出去,姚起雲在外面等著她。

  「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徒久安正在和幾個同行喝酒,司徒玦聽見有人豎起大拇指說道:「聽說鄒晉是個牛人啊,令千金能得他青睞,更不簡單,幾年以後學成歸來,久安堂不更是如虎添翼嘛!」

  司徒久安笑聲朗朗。

  司徒玦回答姚起雲道:「我也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的視線不經意間與高教授對上,高教授點頭笑笑,依舊謙遜和善。

  司徒玦的背上卻湧起了森森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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