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瘋狂的石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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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其實還得從司徒玦片刻不離身的那個玉鐲子說起。

  把那塊石料給司徒玦的人是吳江,那又是誰把石料給的吳江呢?看到吳江撓腮的模樣,答案呼之欲出,那就是總盼著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送到吳江面前的譚少城。

  譚少城送給吳江的翡翠原石一共是兩塊。吳江早就聽人說起過關於「賭石」的趣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非常感興趣,可是這東西的價值很難說,指不定是個貴重玩意兒,跟以前她送的那些山貨什麼的不可同日而語。起初他也不敢收下。譚少城沒想到什麼都不缺的吳江會對這東西眼前一亮,心裡滿是喜悅,至於吳江說要給她錢,把那原石買下來,她哪裡肯,直說這東西是她那在礦上幹活的父親撿的,她也用不著,吳江喜歡就好,然後也不等他拒絕,放下東西就跑。

  就這樣,吳江「恭敬不如從命」地笑納了這份禮物,他可沒有獨自私吞,心想以小婉的性子,必定也會覺得這東西有意思,於是挑了一塊大的送給曲小婉,而另一塊則很有義氣地送給了同樣熱衷各種古怪東西的司徒玦。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原本是一番好心,結果卻統統打了水漂。曲小婉那一塊剖開之後是成色尚可的粉綠糯種翡翠,略作加工,也是件不錯的器物。孰料曲小婉在得知這東西是譚少城送給吳江,吳江再轉送自己的以後,當即面露不快,冷笑了一聲,就把那石頭扔到了一邊。任吳江百般解釋,她也只說自己受不起這樣拐了彎的人情。

  吳江得了個教訓,在司徒玦面前絕口不提石頭的來歷,兩人興沖沖地去找了行家鑑定,結果卻得知這剩下的一塊材質是玉里最下等的。換而言之,也就是行家嘴裡的「磚頭料」,最後落得個敗興而歸。司徒玦回去之後就把石頭扔進了垃圾桶。吳江大呼冤枉,末了,在校園裡偶遇譚少城,還得誠心誠意向她道謝,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本來這事也算畫上了一個句號。可是吳江無意間發現,小根不知道為什麼像缺水的黃瓜一樣蔫了下來,整日裡長吁短嘆。吳江還以為他是為了找工作的事傷腦筋,便找了個時間,約他到學校周邊的小館子喝酒談心,順便儘儘朋友的義務,開導開導他。不喝也就罷了,然而三杯啤酒下肚,小根就對吳江坦白了自己的滿腔愁腸。原來打大一入學的時候起,小根就一直對譚少城有好感。在他眼裡,譚少城有和他相似的出身背景,說得上同病相憐,可是卻遠比他聰明,人也長得很是娟秀,就像一隻山溝里飛出來的金鳳凰。小根在她面前自慚形穢,也只敢偷偷地喜歡,為她鞍前馬後也滿心歡喜,從無怨言。可是,這一次,他明知譚少城家裡出了事,她又與渴望的獎學金失之交臂,看著她黯然的樣子,小根只能恨自己沒本事,除了干著急,一點兒忙也幫不上。最要命的是,從譚少城手裡搶走獎學金的人是司徒玦,司徒是小根的好朋友,小根不會說她的壞話,這下子,就連在少城面前跟她同仇敵愾也沒戲了。

  吳江對小根埋藏在心底的這段苦戀的確有些意外,不過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在小根醉後斷斷續續的傾訴中,他忽然聽到一件事,那就是小根曾經鼓起勇氣把他從家鄉帶來,且一直很寶貝的兩塊原石送給了譚少城。當然,譚少城收下了石頭,卻沒有收下小根的一番心意。也就是說,譚少城撒了個謊,那兩塊石頭的主人也不是她,而是暗地裡喜歡著她的小根。

  就這樣,這兩塊瘋狂的石頭在一群心思難明的年輕人手中一路輾轉,小根送給了譚少城,譚少城送給了吳江,吳江送給了曲小婉和司徒玦,司徒玦扔掉,被姚起雲撿了回來,最後又送給了司徒玦。

  吳江弄清楚了來龍去脈,頓時覺得「感情」這兩個字著實太需要腦細胞。他本來已經有些過意不去,再加上小根臨倒下之前,還拍著他的肩膀說,他知道少城喜歡的人是吳江,不過他更清楚自己無論哪方面都沒法跟吳江相提並論,也不敢有半點嫉妒。只不過明知道吳江不會看上少城,少城現在又那麼難過,他只盼著她累的時候,能發覺世界上還有一個默默盼望著她好的人,雖然這個人很沒用。

  看著醉後仍掩不住悵然的小根,吳江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待到酒醒之後,他就鼓勵小根大膽地向譚少城表白,現在正是她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等她回過頭,就會發現真正對她好的人是誰,說不定小根的真情流露會打動她。這樣一來,還真了卻了吳江的一番心事。

  小根當時只是羞澀地笑,什麼話也沒說。很快,當天吳江從實習的醫院下晚班出來,卻在大門處遇到了不知在寒夜的風中等了他多久的譚少城。

  本來那一天吳江是約了曲小婉的,不知道為什麼,小婉最近情緒起伏有些古怪,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喜怒無常,動不動就發脾氣,可她偏又離不得吳江,吳江希望她自己靜一靜,她卻非要時時刻刻見著他才安心。吳江又是無奈,又是心疼,唯有小心翼翼地哄著。

  這時見到譚少城,看著她凍得直哆嗦、兩眼通紅的樣子,吳江那句「趕時間」的說辭怎麼也沒法說出口,只得提出有什麼事找個避風的地方再慢慢說。

  他邀請她到附屬醫院附近的一個小咖啡廳里坐坐,就要到的時候,譚少城又止步於門口。吳江問她為什麼,她苦笑著說裡面的消費不低,不用浪費錢了。

  吳江當時二話沒說就把她拉了進去。坐定後,譚少城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這是何必呢,有事找我,可以打個電話。」吳江一邊給她遞紙巾一邊說。

  譚少城一直低著頭,捂著一杯熱水暖手,「有些事,我想還是當面說得清楚一些。」

  她這麼說了,但是吳江卻許久都沒有等到她即將要說出來的話,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的臉,卻發現她的眼神仿佛牢牢地鎖在了他的身上,那雙眼睛裡的期盼、渴望、乞求……還有一些辨不清的東西讓平日裡什麼都無甚所謂的吳江也有些震驚。過去單獨相處的時候,譚少城的目光也曾在他身上流連,但總是在他對視的時候驚慌地迴避。

  「你別這樣嚇唬我,少城,我們都是朋友,有什麼就直說吧。」吳江說。

  譚少城牽動嘴唇笑了笑,「我真的是你朋友嗎,我以為司徒玦那樣的人才是你的朋友……

  吳江也笑道:「司徒當然是我的好朋友,好哥們兒,不過這個沒有必要做比較,朋友可以有很多種。」

  「那我是哪一種?」譚少城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激動有些唐突,用力絞著她那細細的手,吳江看著都覺得有些疼。

  「小根下午來找我……」

  吳江有些明白了,他只是沒有想到小根這傢伙的動作如此之快。他點了點頭,靜靜等著譚少城往下說。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吳江要豎起耳朵才能聽清。

  「……他說他希望我做他女朋友。」說完,她連白皙的脖子上都泛起了紅暈。

  吳江招呼服務員換掉了她手裡那杯涼了的水,說道:「小根是個好人,這樣不是挺好嗎?」

  「你真的覺得這樣很好?這是你的心裡話?」

  譚少城受傷的表情令吳江有些不忍,他並不願意傷害這個本來就境況讓人欷歔的女孩,可是到了這關口,他也不得不把話說明白了。他同情她,可也僅僅是同情而已,雖然她的期望會讓他看起來有些殘忍。

  「當然是真心話,小根對你的心思我們都看在眼裡,他終於肯說出來了,我替你們高興。」

  「這麼說,你之前就知道他會來跟我說那些?」

  譚少城顫抖的嘴唇和蒼白的指節,讓吳江有一種下一秒她就會煙消雲散的錯覺。

  他遲疑地攤開手,「這有什麼不對嗎?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理應為你們高興。」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譚少城緩緩站了起來,明明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卻用盡全身的力氣不讓它掉下來,「對,我想我早該懂了,我怎麼可能不懂呢?」她反覆喃喃地說著。

  「你還好吧?」吳江有些擔憂。

  「我感冒了,感冒了就這樣。」譚少城竟然還笑了笑,放下了手裡的杯子,「真可惜,浪費了你的祝福。我順便也跟你辭個行,我爸的病情惡化了,我要請假回老家一段時間。還有,謝謝你的這杯水。」

  吳江叫住了她,「如果讓你難過,我很抱歉,少城。」他隨即從錢包里掏出了所有的錢,除了留足埋單所需外,統統遞到了譚少城手裡。

  「這些你先拿去,有什麼我幫得上的,你可以直說。」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很久,譚少城才慢慢地接過了那些錢。

  「謝謝你,你真是個太好的朋友了。可你幫得了我一次、兩次,卻幫不了我一輩子,對嗎?」

  吳江告訴司徒玦,「我想她轉身的時候還是哭了。」

  司徒玦聽完了這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咂舌道:「這真是夠糟糕的。」

  「不,這不是最糟糕的。」吳江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少城後來是怎麼拒絕小根的,只知道小根沒有參加第二天的補考。他之前已經重修了兩門,這下子,恐怕要留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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