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承諾有多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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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憑恨意是不足以殺死一個人的,否則司徒玦早已將姚起雲力斬於足下無數回了。她說,如果姚起雲告狀,她會恨死他,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自知不能拿他怎麼樣,過過嘴癮罷了。

  姚起雲怕什麼?他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軟硬不吃,不怕暴力也不喜美色(在這裡,暴力和美色均指司徒玦自己),屬於那種「抽刀斷水水更流」的妖孽品種。除了小心翼翼地怕在司徒久安夫婦面前犯錯之外,他再沒有別的弱點。可要在爸媽面前抓到他的把柄又談何容易,他在司徒久安夫婦心目中就是好孩子的典範,是反襯出司徒玦所有小毛病的一個參照物。即使司徒玦並不服氣,可仍然不得不承認,自己至今沒什麼對付他的好辦法。

  她等著媽媽為了連泉的事找她算帳,就算爸爸知道後把她涮成小肥羊她也認了,唯一擔心的就是連累連泉。以司徒久安的脾氣,衝到學校揪出「勾引」他女兒的罪魁禍首,教訓一頓,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司徒玦橫下一條心迎接暴風雨的洗禮,可等了好幾天,卻一點風聲也沒感覺到。她這才疑心專職打小報告的姚起雲這一次為何閉上了他的嘴。然而,前思後想,她也找不出足以讓姚起雲放她一馬的理由。難道是那天她的氣勢壓倒了他,無懈可擊的姚起雲也會害怕司徒玦的恨?看來正常人永遠無法猜度變態的想法。

  總之,姚起雲雖然暫時對司徒玦幽會事件保持了沉默,但卻打定主意要陰魂不散地跟她到底。司徒玦終於可以時不時在晚自習後偷得跟連泉單獨相處的四十五分鐘,但是,請注意,這「單獨」兩個字絕對是要重重地加上雙引號的。因為靜謐的空間裡,除了她和連泉,還有蚊子、蟑螂……和姚起雲。

  連泉起初很是不能適應,總覺得無比荒謬,但是誰讓他喜歡司徒玦呢!想要接近司徒玦,就必須接受這獨具司徒家特色的約會形式。姚起雲每天是必須跟司徒玦一起回家的,否則薛少萍一定會問究竟出了什麼狀況。所以無論司徒玦是在教室上完最後一節晚自習也好,下課後找老師講題也好,放學後跟同學去打球也好,或者跟連泉在一起也好,他都等著她,用他不可思議的忍耐力一跟到底。

  當司徒玦和連泉這一對小情侶趁著夜色你儂我儂的時候,姚起雲就在一定的距離之外做他自己的事,大多數時候是背單詞。好在他非常之沉默,如果刻意忽略,他就會像安靜的一座假山。而司徒玦也正打算如此。

  人絕對是很能適應環境的一種動物,幾次下來,在司徒玦大無畏精神的影響下,就連一直在姚起雲這個超級燈泡的照射下不怎麼放得開的連泉,也因為那隻燈泡始終照得無聲無息而接受了這一現實。當他意識到姚起雲只是純粹為等待而等待,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時,漸漸的,沉浸在甜蜜中的他有時竟會忘了姚起雲的存在。

  司徒玦更是秉承著「氣不死姚起雲不罷休」的勁頭,你要跟著是吧,那就讓你跟。姚起雲越是緊跟不放,她就偏跟連泉黏得更緊,笑得也越是開心,暗暗詛咒他最好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長針眼。第一次美好的初吻被姚起雲不識相地打斷了,但他阻撓了那一回,難道還能永遠杜絕類似事情的發生?

  司徒玦第一次觸到連泉顫抖的唇時,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姚起雲。他低頭看書的側臉被路燈鍍上了一層幽黃的光,看上去竟比印象中那個陰鬱的男孩多了幾分柔和的感覺。他很久很久沒有翻動他的英漢詞典了,連指尖都沒有動一下,直到連泉喘息著將司徒玦緊緊擁在懷裡。

  司徒玦多麼後悔當時她看那一眼,初吻本來應該是最最動人心扉的青澀記憶,而成長之後的她努力回憶那一吻的情景時,卻只記得路燈下姚起雲的側臉。

  這樣的日子一直維持到連泉高考的前夕,那是司徒玦和連泉最難捨難分的一段時間,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題。拋開尷尬的約會場景不提,司徒玦確實是真心喜歡連泉的,對於他即將面臨的升學,接著就要離開,她很不舍。而這時的姚起雲並沒有給他們太多的打擾,除了在他們情話正濃時悄然戴上耳塞加強英語聽力練習,還有就是眼看時間不早了,就會站起來提醒司徒玦,「再不回去,你自己去跟你媽解釋。」

  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一向陽光開朗的連泉看上去竟有些心事重重,凝視司徒玦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些複雜的情愫。司徒玦看出來了,便問他是不是有心事。連泉撫著她的臉龐,說:「我想留下來一直跟你在一起,但是家裡卻希望我去念北京的大學。如果不出意外,等通知書下來我就要出發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看不到你,我怕等我回來,你就不再是我的司徒了。」

  司徒玦莞爾一笑,「你對我那麼沒信心?」

  「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這可不像是你說的話。」

  的確,患得患失實在不是平日裡神采飛揚的連泉的風格。

  連泉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短短的頭髮,「想跟你在一起的人那麼多,都在我身後虎視眈眈的,我當然會有危機感。」

  「有嗎?」司徒玦漫不經心地反問。

  「當然,難道你不知道?」連泉本想繼續往下說,卻欲言又止地換了話題,

  「司徒,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現在很後悔聽家裡的話填報北京的大學。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想我……我很想聽你說,你也一樣喜歡我。」連泉貼著司徒玦的臉,喃喃地說。

  司徒玦紅著臉掙了一下,「怪肉麻的。」

  「說不說?」連泉懲罰似的輕啄她的唇,轉而化為甜蜜的哀求,「說吧,讓我高興一下。」

  司徒玦拗不過,求饒著說道:「我當然喜歡你,要不我為什麼冒著被我爸媽發現的危險跟你在一起?」

  連泉終於笑了,漂亮的眼,光彩熠然。

  「司徒,我真怕你說的喜歡不是我說的那種喜歡。」

  他抓緊了她的手,司徒玦隨即意識到自己手心裡多了一個冷硬的小東西,展開來一看,竟是一隻小小的鉑金素環戒指。

  「你這是幹什麼?」

  「你相信我,也要等我,等我們都畢業了,我們就結婚。我是說認真的,司徒,到那時再沒有什麼能妨礙我們在一起了。」

  兩人好似同時聽到了不遠處隱約的一聲冷笑,但那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尤其是此刻的連泉,除了他懷裡目瞪口呆看著戒指的司徒玦,他什麼也顧不上了。

  司徒玦是真的被嚇到了,她跟大多數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嚮往戀愛,但結婚卻是隔著一億光年的事情。太遙遠了,遠到不能想像。那精緻冰冷的戒指也因此變得無比燙手。

  她趕緊把戒指沒頭沒腦地往連泉懷裡塞,「我不能收,這禮物太貴重了。」其實,重的豈止是禮物,還有男孩沉甸甸的感情。

  連泉在司徒玦的反應下流露出幾分挫敗的神情,但是仍很好地藏了起來。他自嘲地笑笑,「這戒指是花了我所有的壓歲錢和零花錢買的,不過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足以不在乎這些世俗的東西。戒指只是一個心意,我想把你套在我的身邊……其實,我也猜到你不會收下的。」

  司徒玦伸手去撫平連泉眉間的褶皺,這樣的男孩,是不該有憂愁的。

  換作別人做這樣的事,只怕她會哈哈大笑,但是換作是連泉,她笑不出來,因為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那麼真誠,她可以感覺到這個男孩對她發自肺腑的喜愛。

  司徒玦心中也生出了幾分愧疚,越發緊緊地依偎在連泉的懷裡。

  「我不是拒絕你,以後的事等到以後再說好嗎?這戒指你先保存著,等到你說的那天到來,我們都長大了,到時你心裡還沒有別人,說不定我會很開心地收下。」

  「但願如此。」

  連泉也不再強求,雙臂環抱著司徒玦,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他低下頭胡亂地親吻著他,比以往的小心翼翼更多了幾分熱度,狂熱得好像恨不得把司徒嵌進懷裡,這樣就不用再忍受離別之苦,也沒有什麼可以把他們分開。

  司徒玦在他這樣的攻勢下也不由得有幾分慌張,然而她也被連泉身上離別的愁緒感染著。這麼好的一個男孩子,把最真的感情捧到她面前,她卻不知道拿什麼回報他,唯有回應著他的吻。

  難捨難分間,連泉咬著司徒玦的耳朵悄悄地說:「姚起雲就不能暫時消失一下嗎?」

  司徒玦身子一僵,「這個……我可沒辦法,你管他幹什麼?」

  「真可以不管嗎?」連泉吻到忘情,雙唇沿著司徒玦的脖子一路向下。

  「別……我怕癢。」司徒玦輕輕推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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