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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修雲淡淡解釋:「為了遮傷口。」
「噢。」
林秒還想再看看,可惜他已經把腳伸進水裡。
水溫稍高,但可以忍受,微燙的熱水包裹著膝蓋下每一寸,似乎每一個毛孔與細胞都在雀躍。
「舒服吧?」
他沒應,臉色甚至有些繃緊,不太自然。
林秒坐到他身邊,自顧說話:「現在很多各種各樣功能的泡腳桶,但我不喜歡,我覺得木桶最好,等水涼了也就差不多了,二十分鐘剛剛好。」
靳修雲側目望去,問她:「下午去買的藥?」
「嗯,網上有,但送來太遲了,而且我也......」說一半打住,女孩抿起唇。
靳修雲追問:「你也什麼?」
「嗯......就是想問問醫生你這種情況什麼情況。」
他從林秒說要泡腳開始就猜到也許是靳微多了嘴,眼下不覺驚訝,溫和說:「沒什麼大礙,不用聽靳微亂說。」
「好吧。」林秒沒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爭,她信靳微。
「可是泡腳真的很舒服啊,我以前壓力大睡不著的時候泡一泡腳就好了,腳是人的第二心臟,長期保持這種習慣可以促進人體新陳代謝,調節經絡和氣血,很多好處的。」
靳修雲想起她的多喝溫水,還有十點十一點就熄燈的次臥,輕輕笑一聲,她到底哪來的這些養生習慣?
二十分鐘很長,他也有耐心,問了出來,「為什麼這麼喜歡泡腳?」
林秒看他兩眼,抱起雙腿,盯著茶几上遙控器看,好一會兒,悶悶回答:「我媽媽生病去世的,胃癌,發現得晚,暈倒了被送進醫院才檢查出來胃癌晚期,在醫院住了兩個月離開。」
「我外婆只有她一個女兒,傷心過度也住了院,爸爸要管公司,爺爺奶奶年紀大,只能給媽媽請護工,爸爸醫院公司兩邊跑,我那時候年紀小,沒人照顧我,還是送到幼兒園,奶奶放學去接。」
「他們不告訴我,我過了好久才知道媽媽生病住院,但是奶奶說媽媽會好的,我去醫院,媽媽摸著我的臉,也說別怕,媽媽會好的,我就真信了,以為媽媽會好的。」
「但最後她沒好,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春日下午永遠離開了我。」
靳修雲目光不離,看見身邊人眼裡一點一點蓄滿淚,倔強地在眼眶打轉,不肖一會,翻滾著墜落。
他伸手揩去。
林秒抬頭望來,吸吸鼻子,泛紅雙眸水盈透亮,隱忍的淚珠令人憐惜。
靳修雲心臟停了一瞬。
他本想與她好好經營這段關係,可是她說後悔,他自然做不出強迫人的事。
很多苗頭應當趁還未燎原在此時按停、疏遠,不至於最後不知該如何收場。
可停留在她臉上的手掌不聽命令,溫柔緩緩摩挲著細嫩肌膚,給予安撫,「別怕。」
聲音低沉,富有磁性與令人心寧的力量。
下著傾盆大雨的湖面水珠彈跳起躍,誰撐來一把傘,遮擋風雨,湖面重歸平靜。
林秒沒能注意此刻親密動作,盯著他眼,視線在空氣中勾纏。
窗外雨不知停了未停,室內濕度增加,濕氣壓迫呼吸。
他掌心卻溫熱,燙得林秒轉過臉,離開他的輕撫。
她調整呼吸,聲若蚊吶:「我不怕。」
二十一歲的林秒,什麼都不怕。
靳修雲收回手,安靜陪她坐著。
林秒緩過來勁,稍稍覺得自己丟臉。
他什麼都沒問,也沒有說很多她不需要的安慰人的大道理,像上次找了個累的藉口給她擁抱。
他沉默地包容她一切情緒,如同飄蕩的小船永遠有等候的港灣。
林秒握了握手心,小聲說:「你想和我說說你爸爸媽媽嗎?」
她不需要安慰,他也同樣強大到可以控制自己情緒,但成年人需要一個豁口,放出藏在心底的洪流。
靳微說過,問他第二次,他會告訴你。
她想現在也許是一個好時候。
早過去二十分鐘,水有些涼了。
他伸出腳,拿過旁邊備好的毛巾擦乾,再坐正,目光飄遠。
「他們很恩愛。」靳修雲平靜開口,似乎在說無關人的故事:「我媽年輕時候到中國留學,那時候我爸事業剛起步,意氣風發,倆人在一場聚會相識。」
「我爸先看上的我媽,追了半年,很高調,整個北城上流圈子轟動,我爺爺起初不同意,他更希望我爸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後來就是俗套的抗爭故事,父子倆一個比一個犟,不過最後還是老人家先妥協。」
「他們在九十年代初結婚,婚後三年有了我,我媽身體不好,一直沒再要孩子。」
「後來我爸事業做得越來越好,可他從來沒有因為工作放下他的妻子和兒子,那幾年,我媽媽很幸福。」
他說到這裡停下,可故事遠不止這些,像不再被記錄的十二歲以後。
靳修雲不像她大起大伏,可那雙淺藍色的清眸里仍有暗流波動,林秒說:「他們一定很愛你。」
「我知道。」
目光再次相接,仍有些紅的雙眼彎起,「我媽也很愛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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