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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又繞到一臉看戲的厄蒙脫身邊,臉色鄭重地把東西塞到他馬前掛著的袋子裡,「見到優犁以後打開。」
厄蒙脫是個不大守規矩的人,當場就要往錦囊里摸去,剛碰到一點,就被時時監視著自己的耶達魯制止了下來,悻悻然道:「嘖,你那閼氏生了個狐狸心眼不成?整日裡都在搞什麼花樣……」
他重重捻手指回憶方才的觸感,塊狀,硬的。
回到陣前,程梟俯身摸了摸戟雷的臉,把它當盧上結的冰霜盡數擦去,末了,他為隨自己馳騁疆場數年的紅漆牛角大弓重新抹上一層油,確保它不至於開裂分層。
待所有人吃飽喝足,程梟帶著足足八萬人馬軍械前往距離優犁的左谷蠡王庭三十里之外的第八雪山,還未行至一半,就見前方人頭攢動,是整整齊齊的一隊騎兵,約有三四萬,遠處狼旗招展,是優犁的圖騰。
「我們中埋伏了!?」
喇布由斯詫異優犁早有準備,自己作為前鋒,恐難以全須全尾地活下來,但轉念想到自己犯下的過錯,他握緊手上的鋼刀,打算正面應戰。
「別急,」程梟伸出牛角大弓攔住他的動作,「先聽聽他們怎麼說。」
對面左右翼齊步分開,從中間走出一個彪壯粗獷的漢子,他是優犁身邊最得力的部下,略掃一眼他們的模樣心里就有數了,招來一個將士道:「去,再調六萬人過來。」
他輕蔑地回頭望向程梟,抬手用氣聲吼:「帶這麼點人,就以為能踏平左谷蠡王庭嗎?鹿見了狼還懂得掉兩滴眼淚,你們再不為自己哭喪,可就來不及了!」
說罷,他身後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你們,狼?」程梟狂妄地說道,「優犁像老鼠一樣躲在雪山里,能操練出多少人?五萬還是十萬?捅破了天也就十來萬,你們要是能打贏,從今天起我名字倒著寫!」
對面的人想起身後王庭中裹糧坐甲的其餘人等,被程梟這麼一激,按耐不住道:「膽敢在這裡跟我叫囂,老子告訴你,整個西北加起來二十萬人,你們這點人頭,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他打了個手勢,身後的騎兵紛紛衝過去砍殺,一時間血霧漫天。
喇布由斯這一番話攪出了火,他才不管什麼人數多少,左右他都是打頭陣的,直接提著刀就上了,冰冷的銅鐵在空中撞出火花,他削掉一個敵軍的肩膀,粗聲道:「殺!」
戰場上瞬間迴蕩起兵器交接聲,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耶達魯在托吉腿上綁好字條,快速將它放飛出去。
***
寒風襲來,凍徹肺腑。
易鳴鳶捧著那株新鮮採摘下來的錦葵,只覺渾身血液都凝滯不動了。
她不敢去想程梟遭遇了什麼事情,也不敢去想為什麼解藥來了他的回信卻沒送來,她只知道現在自己心里是說不出的痛。
雪下得反常,抬眼望出去竟看不到一丁點除了白之外的色彩,易鳴鳶披上雪狐披風,讓人把手上的草藥煎煮出來,另外吩咐:「把接到鷹的人帶來,我有事要問。」
人很快被帶來了,俯身恭敬道:「達塞兒閼氏。」
「那鷹送來的時候你可看清了,是什麼顏色,熟悉嗎?」易鳴鳶手上拿著一根玉笛,正用乾淨的絨布一點點擦拭著玉笛的孔洞。
經達塞兒閼氏點出,那人忽然意識到那隻鷹似乎從沒在轉日闕內出現過,他養鷹多年,幾乎能把每隻鷹的模樣畫出來,「屬下看清了,是灰白色羽毛,短喙,身上有黑色花紋,模樣倒是不熟悉……以前好像沒見過。」
「沒見過?」易鳴鳶微微蹙眉,托吉最是明目識途,按理說解藥這麼重要的物件,應該由它來送,怎麼會讓一隻從未見過的鷹帶回來呢?
「達塞兒閼氏,您的藥。」
這時,有人送煎好的藥進來了。
「放下吧,都出去,我一個人靜靜。」易鳴鳶開口讓所有人都出去,她拿起溫熱的藥汁仰頭飲下。
好苦。
還未喝完,她就被苦得直哆嗦,趕緊擱下碗,剩下的那半藥汁在碗中輕輕搖晃,寒冷的天氣下,任何熱食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冷卻,不消片刻,解藥便成為了半碗冷水。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應該待在原地,等程梟一行人凱旋,可他們現在音信全無,這支解藥被陌生的鷹送回來亦沒有一句解釋。
他在哪裡呢?有沒有生命危險?我能做些什麼?
兩行熱淚從眼角流下,易鳴鳶嗚咽出聲,口中殘餘的藥味愈發苦澀,這時候沒人往她掌心放一顆牛乳糖讓她含在嘴裡,也沒人給她擦到眼淚柔聲輕哄,程梟現在身處雪山,生死未卜。
不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距離他們出發剛剛過去九天,還沒到下定論的時候,況且錦葵都送來了,她應該往好的地方想。
哭了半晌,易鳴鳶用力吸鼻子,強迫自己停止悲傷,思索起僅有的消息。
一支解藥,一隻陌生的雄鷹。
灰白色的鷹不常見,或者說在匈奴東南部並不常見,剛到匈奴時,她曾遍覽族中所養的上百隻雄鷹,它們多為棕褐色,鮮少帶著白色羽毛斑點,喙稍長,包括蒼宇和乘風,都是深棕色的羽毛,只有身形大小的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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