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她直起上半身,一件外袍從背上滑落下去,是扎那顏常穿的花色,幾個時辰前,扎那顏見她撐不住困意倒下去,特意拿了一件厚實的袍子給她蓋上。
議事殿本就燒著炭火,又有僕人照看,趴在矮桌上瞌睡一會也沒事,但因坐姿的緣故,醒來時怎麼著也不會太舒服。
易鳴鳶渾身酸痛,像一條軟塌塌的麵條一樣倒在程梟身上,抬頭盯他的下巴,帶著一點點幽怨道:「怎麼才回來。」
「別,我身上都是血。」男人試圖推開懷裡的「爛糊麵條」,他剛殺了一堆敵人,血液沾滿了鎧甲,實在不是一個適合當靠枕的良選。
易鳴鳶被推出幾寸,轉頭果然看見背後和衣袖上全都蹭上了血跡,她一時之間沒有恐懼的情緒,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問題是不知道程梟有沒有受傷。
她上上下下觀察了一遍,接著伸手抹掉男人臉頰濺上的血漬,確認道:「那些都無所謂,你呢,你有沒有傷到?」
程梟微微揚起眉梢,他心中感慨萬千,想到剛來不久的時候,阿鳶可是被馬舔一口都要燒水洗臉的,現在被鮮血蹭了滿身,第一反應卻是檢查自己是否安然無恙。
他把易鳴鳶睡亂的發絲重新攏在一起,聲音裡帶著得意道:「這種小打小鬧,還不足以讓我受傷。」
梳理頭髮的時候,易鳴鳶好奇地問他:「我還以為你要消失十幾天,為什麼今晚就回來了?是換人守城嗎?」
程梟吹毛求疵地將她最後兩根打成個小結的發絲分開,「新調令,塗軲派我直接去西北,我們一起。」
第70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在草原上, 每一項軍功都會獲得應有的賞賜。
易鳴鳶此次獻計,提前出行和加派兵力尋找解藥就是她的賞賜。
「又要趕路,是我對不住你。」程梟愛憐地將髮絲放下, 路上洗漱困難, 向來是能簡則簡, 也不知下次摸到這樣軟綢一般的頭髮該是什麼時候了。
易鳴鳶正輕輕地用指尖敲著程梟腿上的部分硬甲, 小硬片次第相疊,在完全包裹身體的前提下保留了可以活動的空間, 上面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或深或淺的豁口。
她收回豁口上的手指, 認真地說:「你從來沒有對不住我, 去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同路。」
二人早已談攏,等到出戰時決不能拋下她,溫暖的寢殿固然舒適, 但不會是一個能讓人安心獨眠的地方。
對她來說, 半年裡趕路多次的確很累, 不過他們每次都有不得不出發的理由, 她也因此看到了更多的壯美山河, 這是困頓在閨房中時無法擁有的經歷。
「就當是出門遊玩, 這樣想是不是好一點?」易鳴鳶話鋒一轉, 亮晶晶的眸子裡全是對旅程的期盼。
程梟眼神柔軟了起來,輕笑道:「好很多。」
***
微風無雪,是個晴朗的天氣。
逐旭訥聽說了去西北的消息,說什麼都要跟著一起,為此還在服休單于放門口跪了半夜, 他此刻一臉睡眠不夠的陰鬱之氣,鬍子拉碴站在陣前。
看到來人, 他瞬間轉換了神態,精神抖擻地炫耀道:「塗軲同意了!」
從兒時起,他就盼望著有一天能得到阿爸阿媽的肯定,自己成就功業,而不是在他們的盛名之下,逢人便聽得一句「虎父無犬子」。
程梟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頭,「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逐旭訥是被服休單于選定為繼承人的大兒子,看似對他橫眉豎眼,實則命根子般地護著,給他磨練,給他鋪路,這次答應讓他前往西北也是不容易。
「好兄弟,我的後背就交給你了,」程梟把一塊鐵板往他手裡一塞,「試試這個。」
逐旭訥稀奇地把東西翻來覆去,巴掌大的貼塊被敲成了較為輕薄的板子,上面開了四道細槽,像面具一樣,他疑惑地問:「這什麼玩意兒?」
易鳴鳶身穿特質的軟甲,裡頭是乾淨利落的褲裝,剛開始嘗試著行走,十幾斤壓在肩膀上,整個人走路歪歪扭扭的,半個軍營的路程愣是走了半柱香時間。
好不容易走到程梟身邊,她累得急喘兩口氣,平復後才對逐旭訥解釋道:「這是扎那顏新派人打造的。」
她把鐵面具往臉上比了一下,四道細槽正巧能橫在雙眼前,起到視物的效果。
面對刺目的雪時,眼睛會因為疼痛而眯起,一開始是靛頦發現眯著眼睛看東西能持續更久的時間,於是她央著阿媽們做了一塊開槽的木面具,誤打誤撞成功做出了抵禦雪面反光的利器。
易鳴鳶得知後,當即把這個面具交給扎那顏,經過一番改進後,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木料輕便,她們起初想讓人抓緊時間雕刻出來,但是一個冬天過去,可供取暖的木料在初春顯得尤其珍貴,到了二月的時候,很多人家都開始燒起了牛糞。
牛糞是牛吃過後排出來的草,既易得到,又便於燃燒,燃燒後只會發出青草的香氣,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沒有足夠的木料,但轉日闕毗鄰烏闐嶺,最不缺的就是鐵礦,打造出模具後即可在短時間內澆鑄出無數鐵面具。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