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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閒談結束,程梟也停下了腳步,伸手照亮滿屋燦亮,突然道:「嬌嬌到了。」
入目間光彩奪目,易鳴鳶心想好在只有一盞燭火,否則她今日怕是要瞎在當場,整間房裡黃橙橙的,金幣和瑪瑙松石珠子不要錢似地堆在地上,像是一間另一種意義上的「金屋」。
「金屋藏嬌不是這樣的,金屋是用純金造出一間屋子,不是用金子堆滿屋子,再說,」易鳴鳶輕笑兩聲,原來是這個「嬌嬌」,她上前抓了一枚金坨坨,它們丟到尖尖最頂上,發出「哐啷」一聲脆響,轉身道:「我也不是嬌嬌啊。」
當年漢武帝劉徹鍾愛皇后陳阿嬌,因此才傳為一段佳話,可惜二人開始美好而結局潦倒,最終並沒有走向圓滿,她此番回答既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嬌弱女子,也不願和程梟重走他們二人悲哀的結局。
小插曲過去後,她指著屋內的金子問:「要用來鍛造新的軍需嗎?」
以右賢王部的儲備來說,供給服休單于所帶來的騎兵長期作戰是有些吃力的,光有礦產還不夠,他們需要更精湛的冶煉技術,鍛造出比厄蒙脫部落所用更銳利耐用的兵器,還有厚逾半寸的鎧甲。
「嗯,但只用其中的一半,剩下的去買種子。」
服休單于和扎那顏做事雷厲風行,剛到尚不滿半天,就將前面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看到易鳴鳶整理的種植良方後,當即讓人大量南下採買適宜在北境種植的稻種禾苗,還有抗寒的蔬菜。
他們匈奴困囿於糧食短缺太久,正好趁這個機會徹底扭轉。
說話間,程梟動手把一小塊金幣撿起來,輕輕放到易鳴鳶掌心裡,他說:「那些都給族人去用,這一塊,我想請阿鳶幫我編一個劍穗。」
其他的那些都是責任,唯獨現在手裡拿著的一小塊,是私心。
程梟所有的私心,全在易鳴鳶身上。
他想要一個在戰場上時時刻刻都能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劍穗,讓他在搏殺之際,念著後方等他平安歸家的人。
易鳴鳶收下「報酬」,身體開始輕晃搖擺,慢悠悠地說:「沒問題,只是我不太會編織,上一個草蜻蜓你也看到了,若是不滿意可不能怪我啊。」
「好,不怪。」程梟見狀撐住她,慢慢地,易鳴鳶在他懷裡躺倒睡去,並沒有聽見他愈發絕望的嘆息聲。
今日她清醒的時間,還不足五個時辰。
第64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加更】
風雪初歇, 處理軍備的程梟徹底成了個大忙人,為了防止易鳴鳶在寢殿裡待著無趣,珍而重之地把她「託付」給了扎那顏。
身為明勒閼氏, 扎那顏每日需要處理的事務有很多, 易鳴鳶被她手把手帶著學了身為首領的閼氏應該涉獵的一切領域, 閒暇之餘她會毫不吝嗇地出言誇獎, 兩個人的相處就像是一對和諧的母女。
易鳴鳶在扎那顏身邊久了,感覺自己整顆心都漸漸平靜下來, 少了幾分對身上毒素的憂慮, 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當下的生活上。
值得一提的是, 與她想像中的不一樣,服休單于出現在扎那顏身邊的時候,兇狠的臉上總會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起先她還很怕大單于的威嚴,覺得他的眼神比禿鷲還狠辣敏銳, 嚇得她兩股顫顫, 伏在桌案前恨不得自己是個隱形人, 後來這樣的次數一多, 她也就適應了。
易鳴鳶還發現, 逐旭鈉那活潑得上了天的性子也許不全是他自由生長而出的, 服休單于身上久經歲月洗鍊的沉重悍然偶爾也會不經意間露出少時歡脫的底色, 若是往前推二十年,恐怕他們父子二人會成為最志趣相投的人。
這些日子裡珠古帖娜也時常過來向她們確認一些有關雪日安排的細節,大單于在場的新年尤為重要,同時開戰在即,這也是鼓舞士氣, 為她們增強信心的重要手段。
靛頦依舊像條小尾巴一樣墜在珠古帖娜後頭,可她為奴為婢久了, 骨子裡害怕著抬手間生殺掠奪的王權,程梟倒還好些,因為有小小姐在,自家姑爺總不用怕的。
可她唯獨不敢出現在大單于和扎那顏面前,每次都退避三舍,只敢站在殿外不遠處,悄悄地踮腳往裡面張望。
易鳴鳶瞧見她那畏畏縮縮的樣子,放下手裡的羊皮卷,和扎那顏交代了一句,她走到靛頦面前,塞給她一把臨走時抓上的榛仁和果乾,問道:「靛頦,為什麼不進去?」
扎那顏好說話早已是她們所熟知的事情了,身為自己的好姐妹,珠古帖娜的半吊子徒弟,她完全不用在外面受凍,一起坐著聽也沒什麼的。
「小小姐,我,我不敢。」靛頦往嘴裡放了幾個榛仁,豐潤的油脂在嘴裡炸開來,味道不錯,可美味的食物也無法降低她對王權和皇權的害怕,她的心仍舊砰砰直跳。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聽完她的顧慮後,兩人已經逛到了一處朝南的小山坡上,易鳴鳶停下腳步,指著遠不可見的中原樓閣說:「靛頦,從前我愛去東市中的酒樓,坐在最高的雅間裡用膳,那時臨街而望,我總覺得自己站得很高,看得很遠。」
「是啊,特別是進士們中舉遊街的時候,遠遠就能瞧見了。」靛頦回憶道,那時候下面百姓走過,小得像螞蟻一樣,坐在別致的雅間裡,既不擁擠,也可盡攬街上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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