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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知曉一切的那個報信人,只要在適當的時候跳出來,即刻受到首領的信重,再一次回到原本屬於自己的地位上。
逐旭訥也不是個傻的,被程梟提醒過後,他立馬反應了過來,指著喇布由斯大罵:「嗷我想起來了!那晚我們在喝酒的時候,你跑過來說遠處有火光,我當時張望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睛被鳥啄瞎了,什麼火點子也看不見,原來是你這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在玩我們!老子今天要把你大卸八塊!」
他說著就要擼袖子開打了,還是服休單于伸手把他攔下來,眼裡蘊含著對喇布由斯狠毒的殺意,「從匈奴占據北境開始,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叛徒。」
喇布由斯抬起頭,他瞪大了雙眼,「不!大單于,我並沒有背叛匈奴,是折惕失看不清那個女人包藏的禍心,降罪於我,只要我重新做回百騎長,一定能加快統一匈奴的步伐,我能衝鋒陷陣,拋棄掉性命也沒有怨言。」
他言辭懇切,打從心眼裡就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
「你在放什麼狗屁,你害那麼多兄弟枉死在厄蒙脫的鐵錘下,還要怪折惕失和達塞兒閼氏,他們不把你切成肉片就不錯了!」逐旭訥抱著手臂忿忿然,恨不得把唾沫吐他臉上,奈何他阿爸擋在前面,沒留給他噴唾沫的機會。
程梟雙手攥握成拳,不得不承認在打仗上,喇布由斯是一個勇猛的部下,但是在思維上永遠都無法扭轉過來,他無法與這樣的人爭辯,只是最後說了一句:「喇布由斯,革去你的百騎長之職是罰你打傷了八個弟兄,不是別的原因。」
如果喇布由斯對自己有意見,完全可以直接提出來,而不是像這樣在背後使絆子,特地給敵軍首領傳信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造成死傷無數。
喇布由斯對此嗤之以鼻,「你被女人鬧昏了頭,整日待在寢殿裡,有什麼資格說我?」
兩軍交戰,厄蒙脫部落灰溜溜地撤兵後,他起初還很緊張,擔心有人從蛛絲馬跡中發現自己做過的事,但十幾二十天下來,一切都風平浪靜,他打聽到達塞兒閼氏似乎病了,右賢王成天閉門不出,陪著她養病,即使冬日里本就應當窩在屋子裡渡過,但他還是打心眼裡看不起圍著女人轉的男人。
隨著時間過去,他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以為諸事太平,豈料今天服休單于和明勒閼氏一到,就把他提了過來定罪。
死就死吧,反正當一個小小的騎兵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扎那顏聽完他心中的憤懣,低頭用一貫平和的目光注視著以為自己要慷慨赴死的人道:「有兩個人,她們請求我不要殺你。」
第62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兩個人?
喇布由斯渾身一震, 妹妹為他求情很正常,但不是這次。
那回為了放走達塞兒閼氏,他把氈帳前的守衛全都撂倒了, 但幸得沒有被殺頭, 回來後他看到妹妹在柜子里藏了許多措辭懇切的信, 其中有一封就是扎那顏收到後回復的。
回信中說自己不好插手摺惕失軍中的事務, 但按照匈奴的律法她哥哥的性命大抵無虞,可放寬心。
這次又是何人?
喇布由斯想了一圈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會幫自己求情的人, 忽然從扎那顏的停頓中悟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開口道:「除了我妹妹還有誰, 達塞兒閼氏?她有這麼好心?」
「對,是她,」扎那顏讓人把他的繩子解開,帶到將士們正在操練的軍營中去, 她薄唇輕啟, 「這次出征, 你做先鋒。」
「什麼!?」被押走時, 喇布由斯臉上滿是驚恐, 他一不敢相信那中原女人三兩句就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連明勒閼氏都聽她的話, 二不敢想像族人們知道自己給敵軍遞過消息後,會怎麼樣看待自己。
他縱橫跋扈二十餘載,不怕傷不怕死,唯獨害怕看見妹妹和族人失望的眼神。
這也正是易鳴鳶想過的,她請求扎那顏放過喇布由斯, 扎那顏起先並不同意,他們處置犯錯之人的手段簡潔了當, 甚至能稱得上是粗暴單一,但拒絕之餘,扎那顏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
易鳴鳶滑入柔軟的被褥,靜靜地看著她說:「扎那顏,我並不是想寬恕他的罪行,而是在同樣的敵人面前,他會把將功折罪的機會牢牢抓在手裡,更何況,讓他回去比讓他直接死去更痛苦。」
她在第一次接觸喇布由斯後就去大致了解過他的處事方式和戰績,他這樣直腦筋的人,就算有人費盡心思勸說,也大概率會選擇一條路走到黑,但是這次把他放回人群之中,再透露出一點似是而非的消息,喇布由斯必會受盡千夫所指。
若是他能從指指點點中掙扎出來,就會被淬鍊成為最忠直的一把刀,一切罪責等戰後一併清算;若他沒有,反而就此消沉下去,那在戰前及時換其他人帶隊衝鋒也不遲。
易鳴鳶忍著哈欠接著說:「如果他認為自己是在做對匈奴有益的事情,那便不應該殺,不能讓他帶著驕傲和沾沾自喜而死去,因為這不是懲罰,最好的懲罰是讓他認識到自己究竟錯在哪裡,並為止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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