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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臣良將他非要逼到絕路,奸詐小人卻縱橫朝堂為虎作倀,這難道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嗎?
「中原人喜歡熬海東青,但總是熬不成功,被喙叨個半死,他們壓不住烈鷹,就平白折去鷹的翅膀,最後兩敗俱傷,阿鳶知道為什麼嗎?」程梟的聲音傳來。
易鳴鳶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回道:「因為鷹永遠不會成為溫順的寵物,翱翔於天際才是飛禽生來就具備的追求,我心里恨他,我恨不得拿刀子捅死他,可是再怎麼樣,我的爹爹和兄長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程梟一聲哨子召來蒼宇,「有機會也養一隻鷹吧,阿鳶,我們這裡的鷹和中原買過去的海東青不一樣,訓好以後它們能在瞬間啄碎敵人的眼睛,終會有這麼一天的。」
易鳴鳶輕輕撫摸一下蒼宇的腦袋,堅定道:「嗯。」
第52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又過了兩日, 他們面前出現了一條還沒來得及完全凍上的河流,那就是鼎鼎有名的渠索河。
相傳在六十年前的時候,渠索河寬綽廣延, 分隔著勢不兩立的兩個部落, 他們誰都想要穿過這條湍急的河流, 侵略對方的土地。
可有一天, 兩個不同部族中的年輕男女相愛了,他們在河邊揚聲唱歌, 為對方美妙動聽的歌聲傾倒, 之後便一直在尋找兩隔最近的河岸, 多年後河水似乎也被他們的深情所打動,漸縮為縱身一躍即可到達彼岸的小河,他們兩邊的家也合併成了一個更加強盛的部落。
瑪麥塔終於被「恩准」坐到了易鳴鳶的車架里,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對於這個古老傳說的質疑, 「過不去就搭座橋嘛, 石橋木橋, 想見面總是有法子的, 還有河水怎麼可能會被兩個人的情意打動?我看是因為咱們這兒太干, 水全都流走了吧。」
易鳴鳶摸著下巴點點頭, 很贊同她的說法, 補充道:「河水有凌汛和伏汛,上流若是被凍上太多,下游的水也是會減少的。」
外頭傳來幾聲叫喊,是在提醒馬上開始渡河了,為了在儘量短的時間內回到漠北, 他們沒有選擇繞路從幾十里外的庫邁爾部落穿過,而是一等小部分人騎馬躍過渠索河之後, 拉繩鋪板搭起一個簡易的木橋,讓馬車平穩渡過。
易鳴鳶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河道深不見底,順流而下的水花不時飛濺到木板上,她一手抓住瑪麥塔,一手扶住車壁,馬車行至一半突然晃動起來,感覺隨時會掉下去。
她屏息凝神,等馬車最後面的車軲轆轉到對岸的時候才敢放鬆呼吸。
「晃得太厲害了,後面幾輛全是刀槍和糧草,會不會有什麼問題?」易鳴鳶皺著眉頭道,她第一次經歷這種過河方式,不可避免的會比他們思慮更重一些。
出發前已經精簡了物品,但糧草和一些武器工具卻實在消減不得,每輛車都有幾百斤重,她擔心渡河時出現意想不到的紕漏。
瑪麥塔指了一下繩索中夾雜著的鐵鏈,讓她不要擔心,「都是鐵傢伙,結實著呢。」
程梟站在渠索河邊沿指揮,著人拿著抄網將上游衝下來的碎冰撈上來,低頭看向腳邊逐漸多起來的冰塊神色嚴峻。
木橋距離水面很近,薄薄的冰在水流的加速下很容易割傷馬腿,若馬兒躁動,板車在橋上傾倒只在瞬息之間,必須牢牢盯著。
「吁!」嘶鳴聲陡然響起,怕什麼來什麼,一匹馬沒被冰劃傷,但一蹄子踩上了濺上來的碎冰,蹄下打滑,直接在橋上摔了個四仰八叉。
因為它的移動,橋上的平衡被打破,整座橋都往一個方向傾倒下去,牽制馬匹的士兵們和滿滿一車糧草全都跌進了刺骨的河水裡。
馬兒被重量扯著不斷下落,士兵在水中快速解開它身上的挽具,奮力划動四肢,可水流奔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遲遲借不到力,只能徒勞地保持原地不動。
「來。」程梟離得最近,他蹲下身,一手扣住岸沿,右手伸手抓住士兵的手肘向上扯,脖頸和額頭上瞬間血管僨張,但效果也是顯著的,落水的人很快就成功上了岸。
其餘眾人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用樹枝去勾馬。
人和動物都順利死裡逃生,可糧草卻解救不上來了,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幾天的食物被河水沖走,直至消失不見。
見到同伴落水,後面的幾匹馬打著響鼻退後幾步,抗拒之意明顯。
程梟眉頭鎖起,人少吃點沒什麼,但馬餓著肚子就跑不快,偏偏這一車全是曬乾的牧草和豆料,為今之計只能繞路往庫邁爾部落跑一趟了。
他眨了眨因為久視雪地而開始出現刺痛的雙目,揚聲吩咐:「向東改道!」
易鳴鳶聞聲趕來,小跑到他身邊,看到被人裹在絨毯裡帶走的士兵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她定定地看著程梟,隱隱從他臉上瞧出一絲因為決策錯誤而引起的懊悔,柔聲道:「人和馬沒事就好,雪路難行,有意外總是難免。」
幾個月過去,易鳴鳶算是看出來了,匈奴人認定了的事情,總是往死里鑽牛角尖,喇布由斯為了親妹妹敢於頂撞右賢王的命令,而程梟作為一個掌舵的頭羊,擁有著他自己的驕傲,無法接受一絲一毫脫離掌控的事情發生。
在本質上,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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