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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 東西都備好了, 天亮後就能啟程, 」士兵站在氈簾外說:「還有一事, 喇布由斯他受刑時還在罵達塞兒閼氏,話都很難聽。」
「他怎麼說的?」程梟怕吵醒床上的人, 走出氈帳問道。
士兵:「喇布由斯說達塞兒閼氏不守信用, 不配留在草原上, 您被這樣一個女人迷了心竅,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追隨的地方,還說,還說……」
後面的話都不堪入耳, 就是他們軍營里最愛說渾話的恐怕都不敢複述出來, 士兵擔心觸怒大王, 含糊兩聲過去了, 心裡同時埋怨自己爛破天際的手氣, 要不是猜拳輸了, 他才不想接這回稟的苦差事。
程梟攥緊拳頭, 這個喇布由斯!平時狂妄自大慣了,常常不聽調令自我行事,如今竟還管起自己的帳內事來了,阿鳶配不配留在這裡輪不到他置喙!
他把拳頭捏得嘎吱作響,吩咐道:「收了他的令牌, 帶去普通騎兵的帳子。」
珠古帖娜守城不利尚且被削職,他打傷弟兄, 非議達塞兒閼氏,合該給個大教訓。
「是!」士兵得令,即刻轉身去辦。
程梟回帳燒了鍋熱粥,撕開饢塊泡在里面微微軟化,這樣更好入口,飽腹感也強,他做好這一切後推醒易鳴鳶,把碗遞到她的面前,「阿鳶醒醒,吃飽了再睡。」
距離庸山關戒嚴,除了兩塊糕點她什麼都沒吃,再餓下去肯定會難受的。
「嗚嗯……」易鳴鳶喘了兩口氣,驟然清醒過來,眼裡布滿紅血絲。
程梟單手扶她,正常醒來一般不會是這個反應,他覺察出一點不對勁,上手輕探了一下她的紗布,關心道:「傷口疼還是夢魘了?」
易鳴鳶愣愣地直視他良久,旋即張望了一圈,見窗外仍是一片漆黑,摸上脖頸問:「我睡了一天一夜?」
「沒有這麼久,一碗粥的時間,」程梟見她無事便收回了手,拿起海碗穩穩端在手裡,舀起一勺肉粥向前一伸,「喝點,我餵你?」
易鳴鳶瞳孔顫了顫,按住他的手,把粥放到一旁,「先等等,幫我把那瓶金瘡藥拿過來。」
程梟心裡狐疑,但還是照著做了。
瓷瓶一到手,易鳴鳶拿起輕嗅了嗅,總感覺味道有點熟悉,但聞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擱下後說:「記得有一次宮宴前,我不小心傷了虎口,擔心御前失禮,於是敷了一次,宮宴上我昏昏欲睡,若不是靛頦每隔一陣子戳我一下,怕是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打起瞌睡。」
曾經她特別不愛用這個金瘡藥,因為撒上去不僅疼,還會留疤,女兒家總是想讓皮膚白淨無暇的,所以只有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用,現在想來,這「好東西」是哥哥留給自己的,那應當也是御賜之物。
黎妍坦言給自己下的毒也會讓人不受控制地發困,那這兩樣很大可能是同一種藥物。
程梟抓著她的手翻來覆去看,果然在左手虎口處找到一處發白的舊傷疤,約略台當時聽到她和黎妍商量離開的事情就火急火燎地趕來稟告,是以他對易鳴鳶中毒一事並不知情,只當她是心血來潮給自己講往事聽,捏著柔若無骨的小手把玩。
「現在還想睡嗎?先填飽肚子吧。」
易鳴鳶把手收了回去,面色嚴肅道:「程梟,我中毒了。」
她把所有來龍去脈,從黎妍被左秋奕派來毒殺自己,到方才發現這幾瓶金瘡藥中似乎也有相同的藥粉,還有自己的一些猜測,全都說了出來。
程梟「騰」一下站起,神智被巨大的驚慌扼住,鼻息幾乎到了顫抖的程度,「我去把人提過來問清楚!」
「沒用的,」易鳴鳶現在比他冷靜很多,「黎妍只是一枚殺我的棋子,左秋奕不可能給過她解藥,你去逼問她也無濟於事。」
現在最需要查清楚的是這種毒藥是用什麼煉製的,儘快做出對應的解藥,或找出壓制的方法,否則現在只是偶爾昏睡,也不知道如果遲遲不除,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阿鳶……」程梟抱緊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平日裡強勢自信的語調變成了惶恐不安,他保證道:「逐旭訥帶的軍隊裡有匈奴最厲害的巫醫,我讓他給你治病,一副藥下去什麼毒都沒了。」
易鳴鳶拍了拍他的後背,其實自己心裡也沒有底,但嘴上還是勸慰地說:「我吃的份量不大,說不定沒什麼事呢?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別擔心。」
過了半晌,程梟看上去稍微平靜下來了,她拿起碗往嘴裡舀了點涼掉的粥,米粒是提前炒過的,煮出來微微炸開,最是軟糯,剛喝兩口,他非要坐在她後面當肉墊子,臉貼著她的耳廓抱在一塊。
易鳴鳶一口口解決掉肉粥,聽他絮絮叨叨地說那個巫醫有多厲害,救過好多好多的人,她起先還認真聽著,不時回應兩句,漸漸的眼皮聳拉,聲音也越飄越遠了。
程梟久久沒聽到應聲,低頭髮現易鳴鳶已經睡著了,他用手指摩挲她脖頸上殘留的藥粉,將它們盡數拂去。
見鬼的鄴國皇帝,敢讓阿鳶有一點損失,你就他娘的下去見閻羅王吧。
均勻地抹上了草綠色的膏脂後,他合上易鳴鳶的衣領,給人掖好被子,握著瓷瓶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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