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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梟賞識珠古帖娜的果敢幹練,給她換了一雙玄鐵鑄就的特製刺刀,其刀身薄而略彎,刀背處帶著一小截倒垂的小刺,拔出來的時候能勾出一大片血肉,一刀插進胸膛里,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活。
數年過去,她屢立戰功,被升為和耶達魯平起平坐的緹乘長,統管五百八十鐵騎,是程梟麾下名副其實的一員猛將。
然而在五個月前,右賢王部出兵遠赴大漠,珠古帖娜奉命留下守城。
城外的厄蒙脫部落常來侵擾,他們嗜殺成性,在陣前虐待被抓住的俘虜,衝動之下,她領兵突襲厄蒙脫,一行兩千三百餘人差點有去無回。
滔天的血霧困住了珠古帖娜的心神,莽撞也使得她被行刑懲罰,削回了百騎長。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重病初愈後,她無顏再拿回屬於自己的符篆,自請前往庸山關附近的眙邯一帶調查易家通敵叛國的細枝末節。
今天正是她回程稟復的日子。
聽了約略台的話,一群人瞬間撤開半步,特別是其中受過珠古帖娜訓練的士兵,他們還記得當時操練的時光是多麼的慘痛,趕緊並隊準備繼續巡邏,試圖里這個帳子遠一點。
領隊正巧曾經因為不服氣和她對打過,結果輸得徹徹底底。
想起這件事,他面上無光,用手肘捶了一下約略台,「那你還不像沙鼠一樣躲起來?當心珠古帖娜刺你!」
「我又不怕她。」約略台不屑一顧地把他們甩在後頭,獨自掀開帳簾。
比起面對年輕將士們鐵面無私,毫不心慈手軟的訓練,珠古帖娜在和年長的前輩相處時還是較為客氣的,他猜想這可能是源自於她是從小被幾個匈奴女人一同撫養長大的緣故。
進去後,所有人都已經在了。
約略台用他那混濁的眼珠定睛一看,發現珠古帖娜腳邊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瘦小女人,不知道是誰。
帳內
珠古帖娜低頭對程梟行了一個撫胸禮,簡單地說了一遍自己南下的見聞。
接著,她直切正題,話音清晰嘹亮,「大王,我去盤問了幾個小部落,他們都說從未和庸山關里的易將軍通信,後來我帶著您的符節走往緊挨著眙邯的西羌邊界,照您所說承諾供給他們十萬斤精鐵礦,求問他們的可汗,也沒有得到和約略台帶回來的消息同樣的答覆。」
程梟坐在上首,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過西羌可汗的回函,看完他抬眸和約略台交換了一個眼神,「再跟我說一遍,廣邑里面的風聲是怎麼傳的。」
被點到後,約略台立即正色,嗓音不復輕佻,從第一句「易將軍疑似通敵叛國」的聲音在市井間響起說到輿論譁然,此事成為所有百姓茶前飯後的談資,最終由陛下一道旨意下去,板上釘釘。
狼皮椅上的男人沉吟片刻,這些都是他爛熟於心的話,再聽多少遍還是一樣,他有些焦躁地握緊拳頭,注意到從進來開始就跪在地上的人,用鄴國官話叫了她一聲:「你,說話。」
靛頦聽他們嘰里呱啦說了一堆匈奴話,現在終於聽到熟悉的話音,激動地抬臉,「你,你會說我們中原話?」
自從易府遭難,幾乎所有奴僕都被賣到澧北後,她挨過鞭子受過毒打,一路輾轉流離到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地方,那裡人來人往,但說的都是自己聽不懂的話,好不容易遇到幾個長著黑眼睛,直頭髮的中原行商,她都感動得想要拜謝上蒼。
有一天,靛頦一如既往被關在鐵籠里等待買主,她細瘦弱小的樣子總被嫌棄,所以幾十天下來還沒有人對她表示過一星半點的興趣。
挺好的,待在籠子裡等死就行了。
脫水的狀態讓她唇角乾裂,靛頦生無可戀地靠在鐵桿上等待死亡的來臨,只是不知道小小姐怎麼樣了,她一個人留在京城那個荊棘叢里,想來也是不好過的,她想。
受封郡主後,府內眾人都改口叫郡主,只有她笨嘴拙舌的,經常因為反應不過來而叫錯,有時叫小小姐,有時叫小……郡主,就是忘了要叫郡主。
每當這種時候,易鳴鳶總是笑得前俯後仰,最後拍板定下來讓自己喚她小小姐。
她說,你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咱們兩個情同姐妹,稱呼上自然要特別一點,與旁人區分開來。
靛頦這樣回憶著,所剩不多的水分又從眼睛裡流下一滴。
「……們說說,這次去圖爐城又遇到了怎樣的異域美人兒?」急不可耐的猥瑣聲音傳來,她轉眸看過去,是住在這裡的男人們圍住了一個穿著奇怪的行商。
那行商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擺擺手讓他們稍安勿躁,開始描述起在邊關見到的女人身材有多麼婀娜,髮絲有多麼芬芳。
靛頦嫌他這樣粘膩的語調聽著噁心,於是別過頭去,可下一秒他又滔滔不絕說了起來,「不過異族女人嘛你們都聽得多了,我這次跟你們講講碰到的一個中原女人,雖然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和身段,但我保證,她在床上一定是一個尤物。」
那些男人聽著前半句有些興致缺缺,但行商的肯定又讓他們重新振奮起了精神,催著他快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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