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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鈺心臟一顫,差點從台上摔下去,在清醒和迷亂的縫隙,匆忙捂住自己剛還帶著哭腔的嘴。
裴硯青聲音很啞,低沉的:「怎麼辦?他要進來了。」
「要不要我幫你整理一下。」
聞鈺沒力氣,點點頭,裴硯青知道她不想被潭揚知道,利落地收拾好她,把她抱起來,扣緊了腰上的紐扣,「能走嗎,要不我直接抱你出去?」
「不要,放我下來。」
聞鈺推他。
她剛站定,門就被推開了。
月光灑進去,潭揚一眼就看到聞鈺臉上的淚痕的反光,濕紅的眼眶旁還有未乾的水漬,像是剛哭狠了。
他火氣上涌,瞥了旁邊的裴硯青一眼,三兩步走進去,把聞鈺拽進自己懷裡,問:「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裴硯青垂眸盯著聞鈺。
聞鈺低著頭,「……」
潭揚追問:「是不是?」
沒辦法解釋,如果說不是,那就更難說清這眼淚的來源。
她不喜歡這樣的局面,現在只想趕緊撇清和裴硯青之間的關係。
聞鈺一咬牙,說:「嗯。」
裴硯青聞言挑了下眉,「我怎麼欺負你——」
了?
他話沒有說完。
潭揚衝過去朝他臉上重重砸了一拳,這拳用了全力,一點兒不帶手軟的,皮肉間的撞擊聲清清楚楚。
裴硯青沒躲,被錘得臉側過去,血瞬間從他的嘴角冒出來,他疼得微眯起眼,用手背擦掉血,舔了舔嘴唇,還沒來得及正過頭,潭揚攥著他的衣領,把他推到牆壁邊,從來沒見聞鈺能哭成那樣,氣得眼睛紅,罕見地怒吼出來:「我讓你離她遠點,你聽不懂人話嗎?!!」
裴硯青沒理他,還不死心,試圖去看潭揚身後在裝死的聞鈺。
聞鈺低頭看地上的蒲團,根本沒有要攔的意思,她甚至都沒抬頭看過他。
潭揚覺得裴硯青簡直死不悔改,更生氣了,又把他按在牆上揍了兩拳,拳拳到肉,裴硯青顴骨已經破了皮,血珠你追我趕地往外涌。
「她不喜歡你,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死心?!」
裴硯青沒還手。
接下來幾拳不假思索落在他腹部。
裴硯青此前都沒出聲,現在終於悶哼了聲,胃開始蜷縮痙攣,他喘息著弓起了腰,喉嚨里升起一股濃稠的鐵鏽腥味。
「……」
「不知廉恥。」潭揚甩下這四個字,終於鬆開了他,裴硯青強撐著自己站著,餘光里,潭揚動作溫柔,給聞鈺擦掉眼角的水漬,緊緊牽著她走了。
他側身,仍在用目光追逐她的背影,和曾經許多次一樣,聞鈺沒有回頭。
八年,她變了很多,但有樣東西沒變。
她一向不管他是否受傷,她不在乎他疼不疼。
裴硯青沒有那麼多奢望,他沒有指望聞鈺擋在他面前,也沒有指望她上來勸潭揚,他只是想,剛才那些親密,能不能換來一點點、一點點的關心,她只需要看他兩眼,一眼也可以。
但她沒有。
裴硯青咳出一口血水,滑坐在地。
他的呼吸聲沉重,三清殿裡沒有神能聽到。
蠟燭燃盡,燭火滅掉了。
沒有聞鈺,這三清殿裡是滿屋的暗與陰潮,唯有吝嗇的一點月光。
裴硯青想起剛才潭揚說的話,她不喜歡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死心。
他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很多次。
他從來沒得到答案。
良久之後,裴硯青捂著自己的腹部,慢慢站起來,走出殿門,疼痛愈發明顯,每一步都更痛,像有幾斤鉛水墜在胃裡。
臉頰被寒風一吹,火辣辣的疼,有滾熱的血從他的下巴滴落到雪地里,把乾淨的雪地砸出一溜窟窿。
到底憑什麼覺得自己能讓她動搖?
聞鈺的心臟會說謊,其實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要選誰,對他只是偶爾的消遣,不算數。
只要潭揚一出現,她就會立馬站在他那邊,哪怕前一秒她還勾著他的脖頸不放手。
她永遠都不會偏心他。
她偏心過很多人,但從來沒有偏心過他。
為什麼只有他不行?
為什麼只有他裴硯青不行?
哪怕一點點的維護,哪怕是裝模作樣的維護,哪怕很少很少,一點點的目光,都不能給嗎?
所有的問題都沒有解,心痛是最真實的。
聞鈺連路邊隨便一隻髒兮兮的喪家犬都要回眸看兩眼,但她可以做到對到處都在流血的他視而不見。
裴硯青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了。
他想,聞鈺應該是真的不喜歡。
眼眶酸澀到極點,淚水不要命地湧出來,混著他的血,一股一股的滑落過他的傷口,然後將腳邊的雪融化。
回去的路像走不完。
這條路來得時候明明覺得很短的。
……
聞鈺走得很慢,越走越慢。
潭揚看出她心不在焉,捏了捏她的手心,「怎麼了?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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