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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現在只是臉頰有點發燙,「……那,那還挺好的。」
然後他們去了射擊館,進去才發現是實彈射擊俱樂部,用的是真槍,有教練在一邊指導,但聞鈺好像根本不需要。
一排架好的AR15 自動步-槍,她戴好降噪耳機,隨意選了一個。
潭揚還在被教練拉著,告訴他從哪裝子彈。
聞鈺連著五發已經打出了三個九環。
「……」
旁邊倆人都驚了。
教練拍了拍潭揚的後背,「你女朋友教你夠了,不懂的問她,我就先走了。」
聞鈺放下槍,不知道為什麼,她在看著那個槍發呆,潭揚走過去,問:「你之前學過嗎?誰教的?」
她腦海里浮出多年前的一張臉,寸頭,膚色黑的,眼皮上有道白疤的。
連江是被雇來的,當然有保護她的職責,但有時候他也會教她怎麼保護自己,俄羅斯的槍枝管制不嚴格,普通公民滿足條件也可以買-槍,她那時又時常噩夢,覺得聞釗會抓到她。
那時候他們先從手槍練起,對著仿人型的靶子。
「莫三比克射擊法,近距離射擊術。」
連江從身後圈住她,手包著她的,聞鈺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顫,「確定目標人物,先軀體兩槍,後頭部一槍。」
「對你來說,瞄準軀體肯定比瞄準頭部容易,前兩槍讓目標人物喪失行動能力,最後一槍確保斃命。」
「你呢?你一般用幾槍?」
聞鈺仰頭問。
連江頓了頓,腦中轟鳴起來。
訓練多年,真正和隊友一起被派去解決邊境衝突那年,他才十九歲,黃沙漫天,他大腿中槍,從三樓滾下去,又拖著殘腿,硬是衝上樓回到他該在的位置,在任何時候,狙擊手缺位都是不可容忍的重大過失。
百米外的爛尾樓,目標人物拿著匕首在和自己最熟悉的那個隊友扭打,眼看著就要把匕首扎進他的脖頸。
連江的身體正在迅速失血,他的指尖顫抖,先退掉了一發子彈。
狙擊手開槍前的習慣性動作,為了防止卡殼或機械故障。
對講機里的上級正在叫他的名字,怒吼:「連江!開槍!你還在等什麼?!」
狙擊手這三個字的意思是不能失誤,他只有一次機會。
射擊場裡,連江的失誤率百分之 0.002,就算他失誤了,也僅僅只是浪費一發子彈。
但那次,連江失誤,打空,想要補上第二槍的時候,他活生生的隊友已經倒在血泊里,他擊斃那個人,總共只晚了大約 0.6秒,但這0.6 秒已經是他這輩子永遠無法逾過的溝壑,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宿舍里一起吃泡麵,幾個小時後因為他的失誤,人沒了。
連江本該是最優秀,所有人都說他是最優秀的,那次之後他退伍了。
為什麼之前那麼多時間,那麼多次可以一槍斃命,該你動手的時候,你不在狙擊點,為什麼最後關鍵時刻,你必須要開槍阻止暴徒的時候,你打偏。
連江沒有反駁說什麼我中槍了,從三樓摔下去。
因為你是狙擊手,就算中槍了,只要沒死,你就得在你該在的位置流血,因為你是狙擊手,你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失誤。
聞鈺問他一般幾槍。
一般一槍,但最該是一般情況的那次,他用了兩槍。
「連江?」
聞鈺放下槍,去摸他的額頭,「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冒冷汗?」
連江知道自己只是PTSD 症狀,去灌了瓶涼水,「沒事,過會兒就好了,你先練吧。」
聞鈺其實察覺到了這裡面有故事,但她沒有問,因為連江從不問她,這是對彼此的尊重,她和他之間的默契。
得很多年後,她才能明白,為什麼聖誕節接吻後,連江說「過去不重要」,這不僅僅是對她的寬慰,也是對自己的寬慰。
因為過去恰恰太重要了。
他打空的那一槍,在他自己身上。
「誰教的,不方便告訴我嗎?」
聞鈺回過神,看向潭揚,「……應該算是前男友吧。」
「前男友?之前沒聽你提起過。」
她語氣清淡,「嗯,不知道現在還活著沒,可能已經死了吧。」
聞鈺一直覺得那八千萬足夠了,但是事實上,癌症八千萬也治不好,連江的母親還是去世了,他把母親好好送走,他依舊是是身上有債的人,連江有這輩子都還不完的債。
她不明白,連江為什麼不告而別。
她想,應該只有死了才能解釋。
潭揚看出聞鈺不想談,他沒有追問。
晚上八點半,他們從射擊館出來,下到商場一樓,在街邊買奶茶。
同時,隔街燈火通明的茶樓,名叫「不羨仙」。
「蔣總,上好的明前第一芽,您嘗嘗。」
這家茶樓處於黃金地段,屬於尚遠旗下,和碎金一樣,都是蔣則權的地盤,這地方和夜總會形成鮮明反差,古色古香的,桌椅都是黑桃木質地,空氣里是微微的苦味和茶香。
蔣則權神情懨懨。
抿了兩口,「什麼破龍井,難喝死了,這玩意兒有人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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