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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胭氣喘吁吁跑了許久,終於趕到,看見眼前這一幕,慶幸自己來得不晚,沒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時候。
「謝隱澤!別殺他!」她撲上去抱住謝隱澤的手臂,卻發現那手臂堅如寒鐵,任她捶打拉扯都分毫不動。
「他是你師尊!」
「他騙我。」謝隱澤冷冷道,一眼也不看她,著魔般又低聲又偏執地重複,「喬胭,他騙我。」
當年柳姬自刎,知情不告的流泉君也是兇手之一。他不是直接害死母親的人,但明明有能力阻止一切慘劇,卻冷眼旁觀,在某種意義上來看,更為可恨。
流泉君一動不動,仿佛是個死人一樣,沒有一絲反抗。
這和原著的情節一模一樣。
若說之前的舉止,還具有復仇的正當性,可他若殺了流泉君,一切就全然不同了。
會有無數人視他為泯滅人性的魔頭,不斷攻訐他、討伐他,在殺死所有反對的人之後,他會用血腥的手段一統仙魔兩界,最終落到人人得而誅之的下場。
這就是原著,這就是結局。
喬胭雙手捧住他的臉蛋,語氣懇求:「謝隱澤,你看我,你看我一眼!」
謝隱澤從一開始就有意逃避般,沒有看過她,這時才終於將視線落在她的臉龐。
喬胭鬢髮散亂,混雜血和灰塵,染髒了她美玉般的臉蛋。他下意識抬手,就像為她擦去唇角的血跡,瞳仁中的殺氣和血色一瞬間淡了不少。
喬胭哭了,她哭著說:「謝隱澤,你不能殺他,他是我父親。」
眼淚滴在他的衣服上,那麼滾燙,燙得他手指僵硬。
她的眼淚令盤旋心頭的旺盛殺意和瘋狂,都煙消雲散。
流泉君從他手上摔在了地上,發出低聲的悶咳,過了一會兒,用嘶啞的嗓音道:「快離開這里,很快其他長老就追上來了,若殺了他們,你就會像你父親一樣,淪為修真界的公敵。」
謝隱澤無動於衷地聽著。
頓了頓,流泉君續道,「青蛾道君,我會將他關入天寒獄。沒了天譴劍,長生法陣失效,他很快就會死的。」
這時一陣喧譁傳來,陸雲錚、玉疏窈等年輕弟子和剛才還斗在一塊,現在迫於局面已經勉強稱和的長老們一齊趕向了此處。
「聽到了嗎?還不快走,現在最緊要的是離開這個地方,其他日後再談。」喬胭無奈說道,去攙扶起了地上的流泉君。
她拍著父親的後背,對自己阻止了一切的發生還有些不切實際感。她看謝隱澤還無動於衷地站著,不由催促:「快走啊,傻子!」
謝隱澤定定看著她,伸出一隻手:「喬胭,跟我走。」
這手指骨分明,如青松風骨勁瘦,他的眼眸亮得驚人,像廢墟上的花所綻放出的一抹生機,希冀的,熾熱的,甚至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懇求。
喬胭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失意,難過,痛苦,都只有她在自己的身邊。喬胭是屬於他的,是師尊給過他的東西中最美好的。
流泉君抓住她的手腕,低聲喝道:「小喬!」
喬胭抬頭看著他,眼神痴痴,但很輕、很輕地搖了下頭。
「謝隱澤,我不能跟你走。」
那隻手舉了很久,慢慢垂了下去。
謝隱澤離開了。
他離開時,天譴劍嗡鳴不止,將自己從蓮花台上拔/出,隨他而去,一人一劍,就此從眾人眼中徹徹底底地銷聲匿跡,沒人能找到他,沒人再見過他。
梵天宗迎來變天,青蛾道君下天寒獄,掌門弟子背叛師門出逃,朱雀王裔再現世間。這些巨變像驚雷,一個接一個炸進修真界,炸得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眼花繚亂。
「梵天宗出此變故,不出意外,很快就會傳到魔族耳中。」
「據說隱世佛國的結界最近異動頻繁,不知道是不是魔尊出世的先兆,仙門實力衰弱,連作惡的妖魔都多了不少。」
「梵天宗雖然和赤淵,和朱雀王室都有仇,但好歹也是謝隱澤的師門,他這樣做,未免太薄情寡義,白眼狼,六親不認!」
「都是魔族了,還能指望有什麼良心?只能說是引狼入室,梵天宗師門不幸啊!」
「山雨欲來,山雨欲來!」
山腳下的鎮子,一處臨街的茶館,喬胭垂眸靜靜喝著茶,將眾人的唏噓都收進耳中。
她對面是玉疏窈,左右是陸雲錚和薛昀,眾人都聽到了那些談論。
「不知阿澤離開梵天宗後會去哪裡,是去赤淵尋找魔族,還是就這樣孑然一身當個散修,遊歷江湖呢?」玉疏窈放下茶杯,眉眼凝著幾分思索。
「他不會去赤淵,阿澤師弟對魔族也是素來不喜的。」陸雲錚溫和道,「更大的可能,是遊歷江湖罷。」
「反正他肯定回不了梵天宗了,打傷了那麼多師叔師伯,哪能容得下他。況且梵天宗和赤淵勢不兩立,他父親又是魔尊,以後重逢,怕是要拔刀相見了。」薛昀哼了聲,半晌,又哼哼唧唧道,「不過以前梵天宗雖然不待見他,還能算他半個家,現在他師尊也沒了,玄源宮也沒了……」
看了喬胭一眼,一句話憋在喉嚨里,沒說出來。
——媳婦現在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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