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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忽地一悸,抬頭望向朱河鎮西南。在紅光映照的天邊,一座神秘鬼樓若隱若現。猩紅燈籠搖曳於幽森的樑上,隨風輕晃,樓中人影穿梭,如輕紗如薄霧,如夢似幻。
琵琶聲輕柔如夜鶯啼,夾雜著女人的輕笑和觥籌交錯的碰杯聲,這些聲音穿過風雪,穿過一座座閣樓宅邸,盤旋在朱河鎮的夜空之上。詭異的是,竟然沒有一人出來查看,就像整個鎮子都睡死了過去。
鬼樓拍賣,濁水流深,只論價高,不問出處。
忽然間,一聲尖叫從巷道中傳來。一陣微風拂過,玄衣袂角翻飛,謝隱澤已經從原地消失了蹤跡。
無數人從自己家中、客棧中走了出來,匯聚成一波波的人流,遊蕩在夜色下的街道上。
他們雙目無神,舉止木訥,不動則已,動則如狂犬病發,瞪著隱隱發紅的眸子,流著口涎,撲上來對人抓咬撕撓。
喬胭和身旁的小乞兒就是這樣被追殺進了巷道。
小六欲哭無淚:「都說了,你們這些外地人就老實待著客棧,不要亂晃!現在好了吧?馬上就要被咬死了!」
喬胭一邊跑一邊不忘發問:「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三個月前,封侯花在鎮中泛濫之時!鎮中人白天看似和常人無異,每當夜晚降臨,就會像行屍般遊走街頭!」
「可你為什麼沒事?」
「我是乞丐,飯都吃不起了,哪還有心思種花!」
他忽然「我擦!」一聲,原來這條巷道的盡頭,竟然是一個死胡同,兩人被逼入絕境,身後流著涎水的行屍漸漸逼近。
「完了完了,今夜就要死在這裡了!」就在小六吱哇亂叫,快哭出來的時候,一道玄衣身影從天而降,拔劍而出。
那真是把好劍,劍刃如霜,拋射出的寒光在雪下閃耀,森寒的劍光透出完美無瑕的鋒銳,仿佛切割空氣的音律。
「謝隱澤!別殺他們!」
他劍勢一頓,轉而以劍鞘抵擋,洶湧強大的靈氣將行屍震飛出去,堵在了巷道口。
小六隻感覺後頸一輕,等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了屋頂上。巷道中的行屍掙扎著混亂無序地爬起來,尋不著目標,又慢慢散了。
「不用我送?嗯?」他側頭看向喬胭。
喬胭不服氣:「我正要出手的,不用你幫也可以。」
謝隱澤也不和她爭,收劍回鞘看向小六:「這就是你說的,到晚上就知道了?」
小六看著他的劍,下意識吞咽了口唾沫,點點頭。白天見時候,只覺得是個世家裡嬌氣的公子哥,沒想到……以貌取人害人不淺啊!
他退後半步,指向鬼樓:「你們找的劍虹、封侯花,都是從那座樓里傳出來的。」
「奇怪。」謝隱澤蹙眉,「鬼樓一般不會長久待在一個地方,只有一個可能……」
在至今為止的拍賣里,對天譴劍的出價,沒有一個令幕後之人滿意的價格。
把小六送回破廟,他叫住了轉身的喬胭。後者問:「現在不把我送走了?」
謝隱澤淡淡地應了聲:「現在比起離開朱河鎮,你留在我身邊,更安全。」
喬胭眨了眨眼:「那如果我不是來幫你的呢?」
他看過來的眼神有些不解。
喬胭雙手背在身後,歪了歪腦袋,一縷發絲從她的耳後滑到肩膀前:「如果我告訴你,我想得到這把劍,你會跟我搶嗎?」
謝隱澤淡淡道:「天譴劍是護宗大陣的陣眼,是為了防止雲水境被赤淵再度入侵所鍛造。況且,它躁動不安,除了梵天宗,放在哪裡都是大麻煩。」
顯然只把她的話當做玩笑。覬覦天譴劍的可能是任何人,但不會是喬胭,她從來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甚至可以說事不關己。
她身上有一種很重的游離感,曾經有段時間,謝隱澤覺得世界是一座正在燃燒的火宅,而喬胭是站在河對岸的人。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種感覺才漸漸消失了。
就在二人朝著西南出發的時候,劍虹再一次沖天而起。
這次距離近,看得更加清晰,熟悉的氣息讓二人再度肯定,這炎熱的氣息,驚人的氣勢,除了失竊的天譴劍,世上不可能有第二把。原來頻繁出現在朱河鎮的神秘劍虹,便是這鬼樓拍賣所致。
劍虹的出現讓喬胭有些愣神,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撞了一下。
離鬼樓越近,同行的人就多了起來。或許不能稱作是「人」,他們有的人脖頸上頂著豬頭,有的身後甩著狐狸尾巴,更多的是籠罩在黑色衣袍下,隱藏自己身份的人。鬼樓是法外之地,有些拍品本就來路離奇,買賣雙方都不想被知道真實身份。
這些都是從各地趕來,參加鬼樓拍賣的人。
撞她的人轉過頭來,是一頭表情生動的野豬,兩隻獠牙猙獰外顯。
「你沒長眼睛嗎,臭娘們?」這豬頭粗聲粗氣地罵。
她踉蹌了一下,幸好被一隻手扶住了腰。謝隱澤慢慢抬起眼,眼神如冰,仿佛夜色下的一抹寒光,令那頭野豬妖無端戰慄了一下。
「道歉。」他平靜的語調下潛藏著一種深沉,仿佛靜水流深,讓人不由在他面前產生一種謹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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