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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入戲地聽著。
「這男人真是糊塗,一個女人怎麼比得上從小養育他的師門呢?」
「溫柔鄉,英雄冢啊!」
木偶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諸位看官,不僅你們這麼想,連梵天宗中看著這少年長大的各位宗門長老也是這麼想的。於是有人便出了一個主意:將柳姬擄走囚禁起來,杜絕她與這位弟子再見面。畢竟再美好的感情,也會被時間沖淡,這對有情人只要見不到面,久而久之,也會忘記對方。」
小六雖然看過很多次了,但還是聽得津津有味,口中嘛呀嘛呀地嘆:「這不就是棒打鴛鴦嗎!」
「這柳姬身為王朝公主,驕傲聰慧,自然不肯乖乖被軟禁起來,於是便和青蛾道君打了個賭。這個賭注的內容是:若這弟子是真心愛她,青蛾道君就要放手成全,不能再阻撓兩人的感情。」
「若這弟子只是為了殺她,假裝出來的呢?」台下有人問。
木偶師手指輕輕一轉,女木偶腰間的長劍鬆動,隱有凜然之勢。
「青蛾道君答應了她的條件,但也有自己的要求:若他這弟子只是為了殺柳姬而佯裝愛她,柳姬就必須答應認輸,並自刎於該弟子面前,以絕念想。」
台下頓時譁然一片。
「這……弟子雖然做得不對,但這當師尊的也太過分了,多大仇多大怨,讓人姑娘當著心上人的面自刎……」
「快說快說,結局怎麼樣了?」
「唉,你看槐京迄今不滅的大火,還猜不出端倪嗎?肯定是沒有好下場唄。」
台上好戲上演,台下看客興濃,周邊鑼鼓激烈奏響,咣噠噹啷,柳姬滿目哀求:「夫君,你為何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木偶三足鼎立,一方是垂淚的美人帝姬,一方是拂袖的冷然郎君,而作為青蛾道君的木偶藏在暗處,在清冷的天光中顯露出一點駭人的陰鷙。
木偶師的語氣優雅醇厚,徐徐敘述,仿佛也將人帶入了那場落滿京城的槐花雨。既是花雨,也是一場為佳人送終的淒涼的雪。
「——據說,公主自刎而死時,還懷著身孕。」
眾人唏噓到一半,被一道怒聲打斷:「滿口胡言!哪來的賊人宵小,竟敢壞我梵天宗老掌門的名聲?」
原來是那幫入了朱河鎮的梵天宗弟子,見此處熱鬧來湊上一湊,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站住!你跑什麼?」
木偶師迅速將道具收進木箱,在梵天宗弟子跳上來砸場子前,背著木箱混入人群中溜走了,其身法如蛇入水一般絲滑,絕不像他表面那樣平凡。
「好了,回來吧。」玉疏窈叫住要追出去的弟子,對方相當不忿:「可是!」
「別忘了此行的目的,不要打草驚蛇。」她嚴聲制止,那弟子才漸漸消聲。
熱鬧散去,街道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清。
只是雪,好像下得更厚了。
-
白雪輕柔地籠罩了夜色,客棧中燈火通明,夜雪落在鱗次櫛比的瓦片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馬槽邊,幾匹好馬低頭咀嚼草食,蹄子踩亂了一地新雪。
門下懸鈴清脆叮鈴,小二端著熱酒好菜推門而入,樑上燈籠微微搖曳。
少年劍客坐在窗邊,眸子清澈銳利。他的劍放在手邊,身姿端莊而挺拔,仿佛一根隨時要脫弦而出的利箭。
燭光在他的玄衣上映出淡淡的光暈,寒風從半開的窗外拂進,一瓣梅花落在少年面前的杯中。
「樓下何事喧譁?」小二將酒菜一一在桌面擺開時,聽到他淡聲開口。
「唉,這話或許不該對您說,不過方才一位美人入住小店。我長這樣大,就沒見過那樣美的姑娘,食客們都看呆了去,走著路互相相撞,這才鬧了笑話。」
「美人?長什麼樣?」
小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道很美很美。
謝隱澤沉默片刻:「知道了,退下吧。」
新入住的客人就在他旁邊的房間,客棧隔音說不上好,只是這位美人從進房間就沒說過一句話。平常哪怕沒人跟她聊天,她都會和瓜蛋嘮上兩句,如此處理,倒像是生著誰的悶氣。
謝隱澤輕咳一聲。片刻後,主動起身走到門邊,正要開門時,卻聽到兩三個修真者的腳步聲從廊道盡頭傳來。
「剛才那個食客真奇怪,我只是與他對視一眼,他居然撲上來咬我!這裡的人脾氣都這樣暴躁嗎?你看我的手,都流血了。」
聽聲音,正是白天入住的梵天宗弟子。
「冬季食物匱乏,野狗襲人事件頻發,或許那人是害了犬瘟,我幫你多敲幾家的門詢問止血藥膏。」
謝隱澤握劍的五指倏然一緊。
若他們問到這間客棧門前,難免不會發現他的身份。他是從天寒獄中逃出來的,這些弟子他倒是不怕,頂多殺了埋屍,可他不能這樣對待玉疏窈,若她鐵了心要抓自己回去,那線索就要在此處中斷了。
朱河鎮夜間出現的神秘劍虹,九成的可能來自天譴劍,而盜走它的沈卻也在此處,無論是劍、是魔、還是詭譎的封侯花,這個地方有太多的疑點……
沉思間,房門篤篤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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