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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心緊蹙,淺淺咬著後槽牙強調:「我對玉師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我……」他又倏然閉上了嘴,有些煩躁道,「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和你沒有關係。」
又一隻羊駝走過來,還沒走到近前,被他渾身散發的陰鬱低沉給逼遠了。
喬胭笑了笑。她舒展手臂,一個甩尾深深扎進湖中。湖水清澈,在日光下泛著剔透的暖翠,魚群圍繞著她嬉戲。
身後沒有聲音了。安靜了許久,謝隱澤忍不住開口:「喬胭?」
喬胭沒有回應,他開始思考:鮫人會不會在陌生的水域裡被淹死?
「喬胭,沒死就出個聲。」他忍不住扔掉了樹枝,人也站了起來,羊駝也好奇地湊近了。
他站在湖前,湖面平靜無比,哪怕一個人悄無聲息在裡面溺死,也沒有人會發現。
他屏息等待數秒,嘖了聲,開始脫外套,就在人都要往水裡跳的時候,湖面忽然咕嚕嚕冒了幾串氣泡,一道雪白人影破水而出。
「謝隱澤,我聽見你在叫我啊?」
雖然他及時閉上眼,但還是看見了。
烏黑的長發甩出一弧晶瑩的水花。
化為鮫人原型,喬胭的耳朵變為了尖尖的形狀,柔軟潤澤的鱗片順著瑩白的腰腹漸次往上,瞳仁是瑰麗的豎瞳,看人時有種冷艷而非人的美麗。
「呃……沒事啊。你以前不也看過嗎?從我房頂上掉下來的時候,還掉進我浴桶了。」喬胭摸摸耳朵,游到岸邊開解起背對她的謝隱澤,「其實你也不用太尷尬。」
幸好她剛才洗著洗著又去把肚兜穿上了,暴露程度不多,像現代社會的小吊帶,只露了肩膀和後背。
但對修真界來說,應該是有點過於出格了。
謝隱澤背過身去低吼:「誰讓你不吱聲就游下去了!還有,我沒尷尬!」
喬胭撓了撓臉:「可是你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樣。」
謝隱澤:「……」他咬著後槽牙,把手按在了劍柄上。
喬胭真怕這貞潔烈男先殺自己再自殺,趕緊比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好好好,我不說了。」
喬胭開始給尾巴敷第二遍珍珠粉。為了轉移尷尬,她挑起了其他話題:「陸師兄對很多人都很好,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對了,我跟你說過我們怎麼認識的嗎?是一件特別湊巧的意外。」
當時陸雲錚剛滿十八歲,接了宗門任務,追殺一隻作惡多端的大妖到了北溟冰海之畔。好巧不巧,那是喬胭第一次離開鮫宮,到海邊遊玩。
一人一妖在海岸上纏鬥數日,斗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最後陸雲錚險勝一招,即將將大妖斬於劍下時,那大妖開始求饒了。
「無非就是知錯悔改,再也不害人的那老一套。但他殺人太多,這招對陸哥哥沒用。那妖撕破了臉皮,說他藏了數百童男童女當儲備糧,若他死於此處,那些孩童也會死掉。如果想要他如實告知孩童的藏身地點,那就要打個賭。」
這個賭是:以海邊的礁石為界,雙方背對對方各走一百步,一百步後,同時轉身攻擊,輸者甘願赴死,而他也會將孩童的藏身地點寫於衣襟處,確保哪怕自己死亡,陸雲錚也能得到結果。
謝隱澤頓了頓:「我猜,他答應了。」
喬胭點頭。他一聲嗤笑:「他就是這種正直到迂腐的人,寧願死無葬身之地,也要先救別人。」
陸雲錚太正直。正直在他相信了一頭妖會遵守承諾,實際上,那頭妖轉頭只走了三步,就開始攻擊他了。
他身受重傷,還拼著最後一口氣,給了對方最後一擊。臨了翻開妖的衣襟一看,根本沒有童子童女的藏身地點,那妖從南到北被追殺了三個月,哪有去捉童子的餘裕。只有陸雲錚這樣的傻白甜會信。
「然後,他重傷落進了海中……」
「不是。」喬胭搖搖頭,「大妖被他擊殺之後化為了原型,小山一般,他覺得屍體腐爛在海邊會污染海域,想著把它拖走,但是太重了,反被拽入了海中……」
謝隱澤聲線平靜:「像他會做的事,只是湊巧遇見了你。」
喬胭似乎在笑,聲音很輕:「不是湊巧。那天是我特地挑選,第一次浮上海面的日子。養大我的嬤嬤,她說我若是在那天浮出海面,就能見到我命中註定的人。」
喬胭救了他。於是從那年開始,他每年都會來北溟看他,哪怕是她出嫁前的一夜。
隔著珠簾翠幕,她看見燭光投射出來的他的影子。他在鮫宮外徘徊了一整夜,以為喬胭不知道,其實喬胭知道,她一直看著。
如果陸雲錚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就好了,他若能問出來:「小喬,你要不要隨我走?」
喬胭拋棄鮫宮都要跟他走,而不是別無選擇嫁給謝隱澤。
天亮了。喬胭房間的燭光熄了。他站在屋外,輕聲說:「小喬,謝師弟天資高,模樣好。你一定會有一段美滿的好姻緣的。」
他終究沒說。
於是喬胭在那一刻決定,前所有往事塵封心底,再也不提起。
說著說著她忽然有些心情糟糕。謝隱澤微微側首,靈敏的聽覺捕捉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喬胭在穿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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