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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周湛芳剛出了月子沒多久就懷上了小芮。
一開始周湛芳還覺得是好事,連著生兩個小子。
可那會懷的太急,孕期很大的反應不說,還導致難產,接生的婆子更是說以後怕是很難再懷上。
這要是又生了一個兒子也就算了。
偏偏生下來的是個丫頭。
周湛芳受了那麼大的罪,心裡難免有些恨上了,再加上兒子也才一歲不到,整個心思都擱在了兒子身上,對著剛出生的女兒就不管不顧。
余蘭枝當時就覺得這小丫頭可憐。
就給抱過去養著,那會奶水不好弄,就只能給她餵米湯。
米湯肯定是不如母乳,但總比擱在親生母親身邊餓肚子強,周湛芳眼裡心裡就只有兒子,把兒子餵養的白白胖胖,女兒就直接忽視。
還不如跟著她喝米湯,好歹還能飽肚。
後來大全工作調動,再加上分家時發生的一些矛盾。
兩家來往的比較少,但對於這個自己奶大的孩子,余蘭枝還是格外的關注和在意,不然也不會提出供她上學的事。
哪怕那個時候家裡過得還不錯。
但供一個孩子讀書,可不僅僅是出學費那麼簡單,如果不是特別在意,這個錢她幹嘛不給自己買新衣?多稱點肉回家吃?
也正是因為在意這個孩子。
所以家裡出事後,哪怕再困難她都沒想過找小芮開口,就是怕她為難。
拉著小芮的手往屋內走。
他們這片的屋子都是一室一廳。
葉芮剛進門就發現這裡面和記憶中完全不同。
在她的記憶里,大伯家顯得格外的,桌椅上都是大伯娘自己手工織好的套墊,有時櫃檯上還會擺著堂姐摘回來的野花。
現在進去一看,屋內還是顯得格外整潔。
但顯得格外擁擠,臥室門掛著一把大鎖,兩張床鋪都被搬到了外面。
余蘭枝看出她臉上的疑惑,便解釋著:「反正我們三個人住不了這麼大的屋子,就將臥室和旁邊的屋子給租了出去,一個月也能有十來塊的房租。」
怕她操心,還繼續說著:「你看看現在剛剛好,我和你大伯睡外面這側,你堂哥睡在裡面,後面不是還有個小廊子嗎?修了個灶台在那裡,也不用去外面和人擠了。」
她們兩人進來時,里側掛著的帘子被掀開了一角。
坐在暗處的葉學名往這邊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又將帘子放下。
「學名,小芮來了。」余蘭枝喊了一聲,「你們以前關係不是挺好的嗎?趕緊出來說說話。」
然而帘子那邊一點動靜都沒。
余蘭枝嘆氣,知道兒子這是還走不出來,便從柜子里翻出紅糖,打算給小芮沖碗紅糖水。
葉芮沒攔著,而是走到帘子邊上,和堂哥坐的更近一些。
大伯娘說得沒錯。
以前她和學名哥的關係很好。
兩人年齡相差的不大,讀書時還在同一所學校,擔心她膽子小被欺負,還專門和朋友一起過來給她撐場子。
遇到好吃好玩的,總會給她留一份。
待在一塊時,逢人就誇她這個妹妹,說成績特別優秀,以後一定是家裡第一個大學生。
誇得她臉頰發熱,他還在嘻嘻哈哈停不下嘴,就好像是多麼驕傲的一件事。
一直到大伯家出事。
已經很久沒見學名哥嬉笑著的樣子。
不止是現在,還有以後。
葉芮回憶著上輩子的事。
那段時間她過得也很辛苦,剛去廢棄廠上班每天累得是精疲力盡,一旦鬆懈下來怕是再也爬不起來,以她的身體除了硬抗沒有其他選擇。
等她聽聞大伯家的事已經是半年後……
大伯娘剛剛說多虧了家裡還有房子出租,每個月十來塊的租金能讓他們省下很多壓力。
可他們不知道,過不了多久機械廠會以各種名頭將他們的房子回收。
本來廠子裡分配的房子就不是私有。
大伯會分到兩間,也是因為他原先的資歷夠,幾十年的老員工外加高級技術工,分兩間屋子誰也不會有意見。
但現在不同,大伯右手殘缺以及他損壞機械設備被記了大過,住著兩間屋子就有些不是那麼理所當然。
在有心人的操作下,這兩間屋子被收回,重新分配了一間很小的平屋。
這樣一來,每個月就少了一筆不小的收入。
再加上因為奔波房子的事,大伯沒有及時去治療傷口復發的炎症,拖到病毒感染,想救都救不回來了。
大伯去世後。
家裡就剩下兩人。
本一蹶不振的堂哥將自己關在屋裡整整三日,再次出來後便開始承擔起家裡的責任。
即使帶著病,他還是接了大伯的班。
本來兩母子相依為命,也能把日子越過越好,可不知道為什麼堂哥突然和機械廠的一個班長發生爭執,對方失手將堂哥打死……
對方的家屬跪在大伯娘面前痛哭流涕,不住請求著原諒,希望能寬大處理。
大伯娘咬死了沒開口。
自始至終一滴眼淚都沒流,一直到對方判刑,才縱身躍入江流之中。
是葉芮替大伯娘收得屍。
當時家裡不願意管這些事,覺得他們一家就跟被詛咒了似的,接二連三發生慘事,生怕挨近了會觸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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