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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衛生院的條子上都說明了,葉芮得好好調養一段時間。
肯定不是一兩天就成,怕得十天半個月了。
而且還不是光待在家裡歇著,那得好吃好喝的養著,不然光躺著也是白躺,還是照樣營養不良。
會願意讓女兒來這裡上工的,王組長就覺得這家人肯定不捨得好吃好喝養著葉芮,不然她也不可能得一個營養不良的毛病。
可養不好,她以後又該怎麼幹活?
總不能拿著同樣的工資,讓她只做最輕鬆的活?
那其他人會怎麼想?
頭疼。
王組長這會是真頭疼。
心裡又將周偉茂罵得半死。
要不是這個狗東西,他哪裡會這麼為難?他撓了撓頭,無奈道:「算了算了,你先歇三五天,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說完,就揮手趕著人。
葉芮嘴角發青的樣子是真可怕,就怕她一個不好直接倒在廠子裡。
對比王組長的著急,葉芮就有些磨磨蹭蹭。
走了幾步還有些不放心,回頭欲言又止,像是想說請這麼久的假會不會不太好。
一看就是一個明明身體不適卻還顧著工作的好員工。
王組長看著……只覺得更頭疼了。
葉芮的情況肯定不適合繼續待在原來的崗位上,但調崗也不是那麼好調,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是有個人能直接來接她的班就好了。
王組長還在深思,葉芮已經離開了廠子。
一路直接走出廠門,連頭都沒回一下。
這個地方她待了大幾年,早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即使她不回頭也能清楚記得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她這次會來,不過就是先鋪墊一下。
就算要將工作賣出去,她也得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讓交接變得更容易。
走出廠門。
葉芮不做猶豫的選擇了一條路。
這條路她走的也不少。
以前上學時,中午她都不會回家,而是繞路去了另外一處大雜院。
那是大伯家,替她交學費、中午管她一餐伙食。
一直堅持了差不多七八年。
完全就沒想過回報,而是心甘情願的付出。
如果不是大伯一家,她怕是連小學都上不了,對於她去上學,周湛芳一開始也不樂意,哪怕有人願意出學費她也不樂意。
在周湛芳想來,姑娘家去讀書那就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待在家裡多乾乾活,幫她減輕一些負擔。
還能抽出時間去街道處接點手工活,也能給家裡掙點小錢。
葉芮一直很慶幸,慶幸還有大伯一家。
可偏偏好人並沒有好報。
從一開始,大伯拿錢拿糧食供著她,就沒想過要什麼回報,而事實也是這樣,上一輩她從沒有回報大伯一家。
所有的工資都不是她拿在手裡,她想幫襯一把都難。
等她好不容易手上活絡一些,大伯一家卻已經……
葉芮鼻尖有些發澀。
大伯一家的命真的很苦。
早些年大伯是所有親戚中過得最好的一家。
大伯是七級鍛工,即使一家就他一個工作的人,拿到手的工資也能養活整整一個大家子。
不然那個時候也拿不出余錢供她讀書。
可就在三年前,大伯家連遭意外。
大伯有一個女兒,是比她大五歲的堂姐。
在葉芮的記憶里,堂姐特別的優秀,待她也十分溫柔,是唯一一個會在下雨天撐著傘專門去教室門口接她的人。
那一年,堂姐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都在歡歡喜喜準備迎接成親的大喜日,可誰都沒想到她不過就是像平常般出個門,就再也沒回來了。
莫名其妙的消失,怎麼找都沒找到人。
找了各種途徑、用了無數方法,始終沒有找回堂姐。
大伯為了生計,曠職尋人半年後不得不繼續上工,可沒幾天卻因為恍惚失神,被鍛造機壓斷了右手的四根手指頭,還損壞了一台機械設備。
最後手指沒了,廠里也沒一分的補償。
也是機械廠看在他是老員工的份上,沒有讓他賠償損壞機械設備的錢。
可對於一個技術工來說,沒了手指還怎麼工作?
沒辦法只能被調離技術工種,分配了一個掃街的工作。
從技術工到掃街,別得不說,光是工資就是降了一大半。
麻繩專挑細處斷,本來堂哥那個時候正逢高中畢業,可就在等工作分配時突發疾病昏迷,送到市裡的醫院一檢查,查出了糖尿病。
人倒是沒什麼大礙,但醫生一再叮囑以他的體質幹不了重活還終身離不開藥,以後得好好養著才行。
連遭打擊,別說是供著她上學,光是自家都扛不住了。
本來家裡有些家底,卻因為尋找堂姐花了不少出去,以大伯每個月掃街的工資,得負擔一家三口的日常開銷,還有他以及堂哥每個月的醫藥費,這些就足以將他們壓得抬不起頭。
上一輩子,葉芮有一個最大的遺憾。
那就是沒有在大伯家最艱苦的時候伸手幫一幫,她要早點學會反抗,大伯一家或許……
葉芮連著深呼吸幾口,壓下心中的苦澀。
好在,現在還有機會。
她突然加快步伐,快速朝著她最想念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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