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這上京城看似繁華,皇宮看似尊貴,可實際上只是一個金色的囚籠罷了。
若當初父親與蕭伯父沒有起義,他們還在濠州,做一對自由快樂的少年,該有多好。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他們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卜幼瑩埋在他懷裡,哭紅的眸子裡還帶著濕氣,一股濃重的悲傷在她眼中逐漸蔓延侵蝕。
路已走到盡頭,無論做什麼決定都不免痛入肺腑,可若是可以的話,她希望他們所有人都活著。
爹爹阿娘也好,祁頌也好,她自己也好。
她希望都活著。
再痛,也要好好活著。
想罷,她緩緩抬起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對他道:「祁頌,我哭得有些餓了,你去給我買點東西吃好不好?」
她這一說,他才想起來,今晚兩人確實什麼東西都沒吃。她又哭了這一遭,現下肯定餓壞了。
就算自己要死,也不能讓阿瑩餓著啊。
於是他應了聲,隨後便出了門。
書房裡現下只剩她一人,卜幼瑩頓時像褪了色般,了無生氣走到椅前坐下,低垂著眸子,兩眼無神的望著空氣。
此時此刻,興許只有神明知道她在想什麼。
片刻後,她起身去打開了窗。
.
蕭祁頌去鎮上食肆買了些她愛吃的,聽說谷霖縣的十香果是特色,便又買了些新鮮的果子給她帶回去。
等他回到家裡時,卜幼瑩已經在廳堂餐桌前等著了。
見他回來,她微微揚唇,倒了一杯熱茶給他解渴,他想也沒想便仰頭喝下。
隨後將飯菜擺好,與她共用起晚飯。
「阿瑩。」他夾了一筷她最喜歡的菜,放進她碗裡,「我方才在外面看著那些江湖人,突然又想到,其實我們還有一個辦法。」
碗裡的米飯她一口沒動,視線始終在他身上,配合著問了一句「什麼」。
接著便聽他道:「走江湖的人知道很多神不知鬼不覺殺人的辦法,我可以殺了我哥。沒了新郎,還怎麼成親?」
說完,他看見阿瑩平靜的眸子裡逐漸變得複雜。
下一瞬,眼前突然開始天旋地轉起來,身子跟綁了石頭一樣沉,根本無法站立。
他撐著桌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卜幼瑩:「阿瑩,你.你給我下藥?」
腦袋暈沉的那刻他便知道自己被下了迷藥,而這藥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她找邢遇那小子要來的!
這臭小子…
一旁的卜幼瑩忍不住蘊起了淚。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情緒,緩緩道:「祁頌,你說的不對,你死,或者你哥死,都不是最好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是.」
頓了頓,一滴淚隨之落了下去:「我嫁給他。」
「不.」他一拍桌面想站起身,可離開凳子還沒一息,身體又跌落了回去。
原本清晰的視野也越發模糊起來,他試圖去抓卜幼瑩的手,竟在空中抓了三次才終於抓到。
「阿瑩.你不能.不能去嫁他。阿瑩.」
那隻手雖是用力抓著,其實早已失去了力氣。
她將它握在手中,沖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知道嗎,接到聖旨的那日,爹爹同我說,我應該學會承擔責任。那時我不懂,但我現在懂了。祁頌,我去承擔我的,你也去承擔你的,我們.」
她頓住,接下來的話在喉中滾了又滾,眼眶裡的淚也越來越多,多到她再也無法勉強維持笑容。
少頃,一滴淚落在他手背上,明明溫熱,他卻感覺被冰了一瞬。
與那淚一同落下來的,還有她極輕的聲音。
「我們分手吧。」
蕭祁頌掙扎著,想說出一個不字,可喉嚨卻像是被封住,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好睏,好暈.
他眼眸半闔,最終脫力地趴在桌上,眼睜睜看著卜幼瑩走向門口,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身影愈來愈遠,愈來愈小,直至消失不見。
他的阿瑩,要去嫁人了。
第25章
晨光熹微, 谷霖縣的天還沒完全亮,只點點青色浸染著天邊檐角。
蕭祁頌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
卜幼瑩下藥不知劑量,怕多了損壞他身體, 便只倒了些微。偏他又年輕力盛, 身強體壯, 因此睡了不過三個時辰便醒了。
腦袋的眩暈感還未完全褪去, 他按著太陽穴,眉間緊皺, 視線從模糊逐漸開始聚焦。
看著桌上已經冷掉的飯菜, 昨晚的畫面倏忽乍現在他腦海中。
他猛地一驚, 顧不得身子沉重,直接起身去了馬廄。
本應栓著兩匹快馬的馬廄里,此刻空空如也。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已經走了一夜, 怕是再過兩個時辰, 就要趕到上京城了。
來不及多想, 他迅速奪門而出, 去馬市將還未睡醒的老闆強行叫起來, 買了最貴最好最快的一匹, 騎上去便朝上京城的方向狂奔。
時辰一點一點的過去, 日頭已至最高,賓客如雲的相府門前此時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卜家夫婦正在大堂應酬,面帶笑容的接受著賓客們的祝福,仿佛一切如常。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