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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煙杪下意識接了一句:【人至賤則無敵。】
磨勘司令那個「魚」字則卡在了喉嚨里,感覺自己好像是被罵了,又好像沒有,憋紅的臉,神色十分扭曲。
老皇帝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如老鷹俯兔。
「繼續。朕聽著。」
磨勘司令咬了咬牙,心裡暗罵一聲該死的許煙杪,對著老皇帝用力一磕腦袋,重新直起身,大聲問:「一尺絹是十文錢!僅僅貪污十文錢就要杖一百,百官皆惶恐!還望陛下三……」
許煙杪那討人厭的聲音又在嚷嚷:【十文錢怎麼了!十文錢能買一斗米呢!夠一個人吃兩天了!】
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啊!
磨勘司令面容呆滯,手都在發抖,似乎想要握成拳頭。
老皇帝「嗯」了一聲,點點頭:「貪污十文錢就要杖一百……你繼續說。」
磨勘司令乾巴巴地接著說:「還望陛下三思。」
「九思過了。」老皇帝平淡地說:「十文錢還是太過寬裕,能買一斗米,足以令人兩日不必挨餓。當官本來就不應該貪污受賄,便改為貪污一文錢杖一百好了。」
磨勘司令呆住了。
「陛下!!!」
磨勘司令尖聲:「陛下這是要自己維持整個朝堂的運轉嗎,官員哪有不貪污的!」
【我呀我呀!】
許煙杪聽到錦衣衛的轉述,十分自豪地挺起胸膛。
【我不貪污!我一文錢都沒拿過!】
磨勘司令:「……」
【說起來怎麼貪污來著,怎麼沒有人給我送過錢?雖然送了我也不會要,但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也太過分了吧!】
兵部司務看了許煙杪一眼,欲言又止。
人家來過想要送禮了啊,暗示你千八百遍了,你一句也沒聽懂,人家說「這果子是當地特產,自家一點心意,在京師難以見到」,你就說太珍貴了非要人家拿回去,又想了三天這果子什麼味道,第三天才恍然大悟,說什麼「老師說過,一切不量產的水果都是因為它不好吃」,想通了就扔腦後去了。
就為這事,你煩了我足足三天!
老皇帝突然:「許煙杪。」
很好,這回沒走神,許煙杪小跑出來,站到官員兩列中央,行禮:「拜見陛下!」
老皇帝:「聽錦衣衛說,你從不貪污。」
【啊?怎麼錦衣衛什麼都說啊?這個時候把我拎出來當對照組,老皇帝也太不顧人死活了!】
許煙杪心裡嘀嘀咕咕完一串,明面上微微垂頭,拱手:「回陛下,臣確實未曾貪污。」
「帶我等去爾家中一觀。」
許煙杪瞪大眼睛。
【啥?一千多號人全去我家?】
老皇帝:「……」
默默補上:「貪污受賄者跟隨,各部各司四品以上官員皆隨。」
許煙杪便連忙行禮:「唯!」
一路上,許煙杪心思不定,明顯走神。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老皇帝在想什麼,怎麼突然要去我家了!】
【我剛換了新家!那麼大那麼敞亮那麼豪華的新家!被誤會了怎麼辦!】
竇丞相忽然覺得頭皮陣陣發麻:「許煙杪你……」
聽這個心聲,不會是真的貪了吧?!
許煙杪看過去:「丞相?」
【冷靜冷靜!許煙杪!沒關係的!這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問題很大啊!
六部尚書心裡也是咯噔一聲。
很明顯,陛下讓他們來許煙杪家裡,就是為了向天下人證明,官員也有不貪污的,所謂苛刻一說,根本無法立足。
但如果許煙杪也貪了……
他們看向老皇帝,卻發現陛下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一個更加驚震的念頭在他們腦海中浮現。
……該不會,陛下鐵了心,哪怕許煙杪真的貪了,他也決定讓他們眾口一詞,說許煙杪是個清官?除了要作典型之外,他也是非護許煙杪不可?
竇丞相陷入沉默之中。
他承認,他也有些酸了。
「到了!」許煙杪的聲音傳來。
竇丞相漫不經心一抬眼,瞳孔當場地震。
旁邊吏部尚書謹慎地問:「這真的是你的屋子?」
許煙杪看向他,眼神無比困惑,不懂對方為什麼要懷疑:「是啊!」
「這屋子,它大?」
許煙杪轉回頭,看了一眼屋子,困惑更明顯了:「不大嗎?我一個人住,挺大的啊。」
他強調:「是個民房呢!一宇二內,還帶院子!月租要四貫!」
一宇二內,指一間堂屋,兩間臥室,而且外牆距離臥室也就五步距離,所以院子也沒有很大。
許煙杪好像覺得自己用錢太多了,又趕緊補一句:「但是這真的不是貪污來的,是用公主的謝禮錢租賃的!而且我才剛搬過來沒多久。」
在城南有府第,占地面積數百畝,引水植竹,求山谷之樂的竇丞相:「……」
城南有別墅,城北有園圃,分別占地數十畝,還特意鑿了個渠引水環繞屋宅的兵部尚書:「……」
雖然不算特別豪華,但宅園裡依然蓋了華亭,築了怪石,還栽了數十本異花的吏部尚書:「……」
園中栽滿奇花異草,時常坐於假山岩峰之頂的亭台樓閣中,眺望花竹,詩酒為娛的戶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