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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無濟於事。他動不了。

  此舉攪動的這方黑暗,發出「叮鈴噹啷」的清脆聲音——是鐵鏈碰撞發出的聲響。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被世間的風花雪月拋棄了。

  怎麼辦?

  只能花時間適應。

  適應一段時間,突然,一點微小的火苗怦然竄出。

  那點微弱光明身後,是典山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翹,幅度比鳳眼收斂,藏在那份不張揚里的是那對瞳孔里瀰漫的陰騭狠厲。他的眉毛濃密,肆意地雜亂生長著,瘋狂、野性,重重地壓在那雙眼睛上方。

  沈淵不寒而慄,打算問他怎麼回事。他開口,「小山,你……」

  「扶挽。」典山轉過身,連帶著那點燭火也消失,「你來儘儘地主之誼。」說著,響起「啪」的一聲巨響。

  沈淵身體隨之劇烈顫動一下——他聽出來那聲音是清源鞭抽打地面而發出的。

  黑暗裡傳來典山的聲音:「你搶了本該屬於我的正常人生。那段時光是我生命中一個大大的污點,見證過我那般樣子的人都要閉嘴!而你!你是罪魁禍首,更應該抹消!我清楚地記得我們小時候,我站在母后的皇位前,只是想去坐坐而已,根本沒想過其他的。而你和何夢訪突然進來,你問我:『你站在皇位前想幹什麼?』

  「我沒有說話。

  「何夢訪笑著說:『皇位不是一個傻子能繼承的。』」

  再後來,典山說:「時機已成熟。」

  沈淵便被帶到東海海底。

  人人都知道沈淵出生在羽淵之底,是那次異象後的產物。

  而東海青龍一族,本就羽淵青龍一事受到連坐之罪,被困東海,失去自由,見了沈淵恨得牙痒痒。

  白色,純潔無暇,很美。可那一頭白髮便是在哪兒流盡鮮血而得來的。

  那時,已是四月,人間皎月當空,東風遲懶,柳煙輕盪,不過柳條還未發出綠芽,示意現在人間仍有微薄寒意。

  沈淵仰頭去看夜空。海水將夜空洗鍊得有些發白,流水潺潺,圓月星辰微醺了似的,在水裡蕩漾著,似翻墨流金。

  盯著額前飄揚的白髮,發呆中,前方發出「咔嚓」一聲,一顆小石子被踢得骨碌骨碌直滾,一直滾到他的腳底下才停下。

  尋聲望去,一道黑影閃過,眨眼躲進一處海底珊瑚後面。

  「我看見你了。」沈淵懶懶的,有氣無力地說道,「出來吧。」

  那人猶豫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從珊瑚後探出一顆腦袋。

  ——是位小女孩。

  「我……我……」女孩支支吾吾地,「我叫季衣衣。父親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就叫我衣衣了。」說著,慢慢從珊瑚後挪出全部身子。

  只見她一隻手裡拿著個籃子,另一隻手裡緊緊攥著,好似藏了什麼。

  「我……我覺得……你不是壞人……」季衣衣小聲地說。

  沈淵聽得很清楚。他的雙眼一瞬間亮了,呆呆地愣了一會兒。再回過神時,那季衣衣已經提著籃子走到他面前,說道:「壞人不都是很厲害的嘛,如果你真是壞人,為什麼被困在這裡?」

  沈淵苦笑,「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些時日,伏了法的壞人,任憑處置。」

  「唔——」季衣衣輕蹙眉頭,咬起下嘴唇,思忖一會兒,隨即抬起腦袋,盯著臉色蒼白的沈淵,說道:「可是……我聽見族長與汪島主、典山吵架了。汪島主說:『不能讓你這麼死了,要讓你成為十惡不赦的壞人再讓你死不遲,如此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可你不已經是名聲狼藉的壞人了嗎?為什麼還要讓你成為壞人?」

  沈淵問:「你信我?」

  季衣衣點點頭,「疑點太多了。」

  沈淵鼻子一酸,他吸了吸鼻子,低下頭,看著季衣衣,「謝謝。你快些回家吧,不能叫別人發現我們單獨相處。」

  季衣衣不走,「我後來聽爹爹說了,羽淵異像之時,你分明還未成形,只是因為一條青龍盤踞淵底,我們青龍一族才被困在海底,不得自由。還有很奇怪一點,他們可以早些將你扼殺於襁褓中,為何要等你犯下彌天大罪?而聽汪徊鶴與典山所說,你沒有犯下任何罪孽,那他們為什麼要誣衊你?是他們想通了,認為越早除掉你,人間越能安穩?那早幹什麼去了?我想不明白。」

  沈淵嘀咕道:「那就不用想了。時局已定,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季衣衣彎腰,放下手中的籃子,攤開緊握的另一隻手。

  看去,是一枚已經被繩子穿好的龍鱗。

  她道:「明天我就能長大,成功渡過雷劫,一躍龍門,成為真龍,再不是小女孩的模樣。我要成為大姑娘啦!我手裡的是護心鱗。在我們還未成為真龍之前,它會保護我們,在成龍前一天才會自然掉落。我把護心鱗送給你,它應該能保護你的吧。」

  說著,季衣衣將護心鱗的繩子撐得異常寬闊。

  她用力踮起腳尖,小心地將護心鱗戴進沈淵的脖子。

  誰知還未戴進去,只見季衣衣身後悄然亮出把利刃,對準了她的後勃頸。

  沈淵驚呼:「不要!——」

  為時已晚。

  季衣衣溫熱的鮮血飛濺在沈淵的臉頰。頭顱滾落在地,死不瞑目,雙眼空洞地盯著他。

  一瞬間,他的耳邊響起嗡嗡聲,嘶鳴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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