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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仰頭瞄準籃筐的眼神像是狩獵時刻,一躍而起的力量感猶如猛虎出擊!

  嗖——

  紀冠城的投籃堪稱百發百中,這不是概率,而是長久練習所形成的肌肉記憶。他總說自己天賦不好,所以要很努力才能趕上別人。欒彰一旁端看,只覺得若說身高差點意思倒是事實,可那出色的臂展和優越的跟腱長度難道稱不上天賦嗎?

  欒彰的目光落在紀冠城小腿上時才注意到,紀冠城的腳踝上還綁著負重的沙袋。

  最後一球落下,紀冠城沒有再去追。他脫力地躺在地上,手臂按住眼睛,胸口起伏,大口攝入氧氣。欒彰靜悄悄地走過去,紀冠城甚至沒有聽到聲響,等欒彰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開口說話時,他被嚇了一跳,慌忙拿開手臂。

  「練這麼晚?」

  「啊……」紀冠城見是欒彰,沒打算起來,還是那樣躺在地上,「下周五就是第一場比賽了,想要開門紅得加把勁。」

  「這麼努力?」欒彰故意問,「為了討好夢鹿?」

  「沒有,是我想贏。」紀冠城如實回答,「沒人想輸比賽。」

  「那要是沒贏呢?月湖可是臥虎藏龍,你不知道的高手有很多。」

  「那我就挨個見識見識。」

  紀冠城從地上爬起來,小跑著去撿球。「我還有50個投籃練習,你要看嗎?」

  「這對我來說很沒勁。」欒彰說,「但如果你邀請我的話,我可以看一會兒。」

  紀冠城出手,球意外的沒有進,他對欒彰說:「算了你別看了。」

  「……」

  「你怎麼這個時候還沒走?」

  「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紀冠城拍著球走過來,當球彈起時,他雙手接住,遞給了欒彰,「你要不要試試?」

  欒彰意外:「我不會。」

  「很簡單的。」紀冠城拍球演示給欒彰,「你看就是這樣,用力拍就可以了。然後稍微蹲下,身體放鬆,集中精力,輕輕把球推出去……」

  籃球輕鬆入網,紀冠城笑道:「很簡單不是嗎?」他把球撿回來,這次不是用遞的,而是直接丟給了欒彰。欒彰下意識地雙手接住,垂下眼睛看著手裡的籃球。

  他曾在高中時與人鬥狠苦練過三個月,那次贏雖贏了,卻發現自己真的不喜歡這項運動,他的六邊形天賦吸引了很多人,可哪怕那麼多人勸說他,他都不想再繼續下去。

  欒彰做很多事情的動力源自於目的,他沒有那麼多愛,若連目的都沒有,那便真的宛若行屍走肉了。

  「我沒打過籃球,這是第一次。」欒彰學著紀冠城的樣子隨手一投,籃球撞到籃筐沒有入網,跌落在地上。然後他轉頭看紀冠城的反應——大概會搖頭說這樣不行,應該這樣那樣,再重新示範一遍吧?

  「哇!好厲害呀!」紀冠城開心地拍掌,「第一次接觸籃球就差一點就投進了!真的很棒了!我第一次投籃的時候,球連籃筐都沒有碰到呢!」

  這樣的讚美不在欒彰的設想之中,連做得不好都可以被紀冠城輸出這般豐盈的情緒價值,像是以為陰天但拉開窗簾猛然見到了萬里晴空那般驚喜。欒彰在謝爾比他們口中聽到過這樣描述紀冠城,自己親臨原來是這種感覺。他驚訝之餘,紀冠城早就把球撿了回來,邊活動手腕便說:「手腕可以再放鬆一點。」

  欒彰試著做了一下,還是沒有投中。紀冠城笑著安慰欒彰,順手握住了欒彰的手腕輕輕前後擺動:「是這樣啦。你看我都能做到,一點都不難。」

  欒彰手腕一圈的皮膚都開始變熱,他看著紀冠城,紀冠城投入地教他如何動作,沒有察覺到欒彰的眼神。欒彰不喜歡被這麼抓著,猛把手抽了回來,紀冠城愣了愣,仿佛聯想到了什麼:「是上次的傷還沒有好嗎?我給忘了,弄疼你了嗎?」

  「不是。」

  兩人相顧無言,氣氛有些冷卻下來,欒彰忽然問:「為什麼你能投中就覺得我也可以?你打了那麼長時間的球,我可碰都沒碰過。」

  「但我覺得你就是可以啊。」紀冠城利索應當地說,「欒老師一直都是我心裡最厲害的人!」

  欒彰莞爾:「那你一開始還不認得我。」

  「你就不要提這事了嘛!」紀冠城這口氣不似膩歪撒嬌,反是有一種少年氣的耍賴。

  「好,不提。」欒彰依言連拍了幾下球,再次瞄準籃筐,「不過在籃球這件事上,你現在是我的老師了。」

  欒彰很難評價自己這一晚上到底是在做什麼。

  與其說紀冠城努力地想教會欒彰打籃球,還不如說是欒彰陪著紀冠城玩了一宿的教師模擬遊戲。紀冠城巡迴獵犬一樣不斷重複地把球撿回來,期待地等候欒彰下一次投籃。欒彰有點享受這樣的節奏,可以裝作很笨拙得慢慢地滲透紀冠城身邊的氧分子。

  他甚至還答應紀冠城每天晚上來陪紀冠城一起練習,兩人作伴的話就顯得不那麼枯燥乏味了。

  欒彰囑咐紀冠城這是兩人之間的秘密,尤其不可以讓王攀知道。紀冠城好奇理由,欒彰便說自己都沒陪王攀玩過這種遊戲,現在和紀冠城約好,被王攀知道了豈不是很尷尬?

  友情有時也是一種沒有辦法與人分享的情感。

  紀冠城恍然大悟,保證自己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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