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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紀冠城去球場又遇到了那個男人幾次。那人喜歡和他打對抗,當紀冠城帶球衝進籃下時總會和那人有正面交鋒,是個難纏的傢伙。紀冠城不知道那人很多堪稱暴力的行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在一次爭搶時,紀冠城重心不穩跌倒在地,那人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說:「抱歉,還好嗎?」

  「沒事。」紀冠城伸出手代表著他不介意此事,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一分鐘之後,當那人衝破內線如入無人之境準備上籃時,不知道從哪兒殺出來的紀冠城跳得比他還高,把即將送入籃框的球狠狠拍在了地上!

  那人大吃一驚,緊接著便看落地後的紀冠城閃電一樣沖向他的身後,與隊友配合反守圍攻。那人不甘被秀一臉,立刻回防,眾人在籃下展開了激烈的爭奪,當球落入紀冠城手中時,他以為紀冠城要跟他正面對決,欲要迎戰之時只見紀冠城向後退了一步,站在了三分線外!

  「不可能投進的!」那人呼吸收緊。

  渾身的肌肉繃緊起跳,左手輕輕扶著球,右手手腕向上拋出,當紀冠城雙腳平穩落地時,球在空中划過一條漂亮的弧線,精準入網。

  三分命中!

  「今天的水還是我請。」那人買了冰涼的汽水。夏夜打球很熱,紀冠城乾脆也脫了上衣,把易拉罐貼在自己的臉上。

  汗順著他身上鮮明的運動痕跡往下滑。

  「我還是要跟你說聲對不住。」那人坐在紀冠城身旁,「今天可能打得有些莽。」

  紀冠城說:「沒什麼,球場上有些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沒看出來,你脾氣還挺好的。」

  「哈哈,以前在野球場上比這更嚴重打起來的都有。」

  「你球打得真好,有專門練過嗎?」

  「初中高中都打校隊。上了大學之後只能打打娛樂局了。」

  「以你的水平不至於吧?現在國內大學校隊有那麼厲害?」

  「我沒什麼靜態天賦,運動能力也普普通通,跟體育生比不了。再怎麼努力也勉強進二隊。」

  那人臉色一僵,比自己矮的情況下還能跳得超過自己半頭再蓋帽的水平叫普普通通?

  「那後來怎麼不打了?」

  紀冠城揮揮自己的左手:「比賽時把胳膊撞折了,傷好之後要讀博,就退隊了。」

  那人笑著說:「哇,三井壽。」

  紀冠城謙虛:「我三分投得不好。」

  「……」先是尷尬笑笑,那人緊接著說:「我周末定了球館,要一起去嗎?我包場。」

  「謝謝,但是我工作太多了,可能沒有時間。」紀冠城婉拒。

  那個人皺著眉吐槽EVO什麼時候這麼不人性了,紀冠城解釋說是自己太菜,還是新來的,不好好努力會被淘汰。

  那個人一歪頭,拍拍紀冠城的肩膀,說,你不會。

  欒彰站在昏暗的房間裡,左手抱著右臂,右手拿著一支原子筆,食指貼著嘴唇,拇指不住地按著原子筆的按壓器,發出有節奏的「咔噠咔噠」。

  他把一塊黑巧克力含進嘴裡,盯著畫面里的紀冠城。

  欒彰只是想看看紀冠城每天都搞那麼晚是在做什麼,於是回家之後調用了公司的監控。隨著紀冠城活動區域的改變,監控範圍就擴大到了整個園區。

  紀冠城風一般地過掉兩個防守他的人,敏捷的身手在卡頓的監控畫面上只留下了殘影。欒彰一邊看一邊把自己捕捉到的細節記錄下來,那個名為「紀冠城」的數據表越來越大。

  在球場上的紀冠城靈動富有活力,他笑著和隊友擊掌,身姿挺拔,跑得很快,跳得也高,投籃時手臂連同肩膀背部的肌肉都繃出流暢的線條。哪怕是夜晚,那股獨屬於他的陽光灑在海面上的味道似乎都溢散開來。

  清透、熱烈、意氣風發。

  「好好珍惜現在的快樂時光吧。」欒彰將筆用力按下。

  傷筋動骨用不著一百天,欒彰盤算著摘護板的日子差不多就是培訓課考試的日子。

  除了第一天上課遲到,紀冠城每次都會提前十分鐘到教室。那時欒彰已經在了,兩個人會有一段短時間的獨處。

  哪怕是一大早的課,紀冠城都是神采奕奕的,欒彰不著痕跡地「關心」了幾句,紀冠城便說自己習慣了早起。六點起床出去長跑,回來後簡單收拾吃點東西再騎車來上班。

  欒彰心想,頭天晚上打球打到那麼晚第二天早上還能起來做這麼多事情且不犯困,真是個精力怪物。

  根據欒彰觀察,紀冠城聽課算不上百分百認真那種,聽到那些實在無聊的內容時,他也會轉頭看向窗外的天空,似是期待能有一隻蝴蝶飛過。

  下課後,紀冠城主動幫欒彰拿東西。欒彰並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換做是別人的熱絡,欒彰免不了懷疑是在跟領導套近乎,以他對紀冠城的觀察和從其他人那裡聽到的評價,紀冠城不是這樣的人。

  他對自己有對「老師」一般尊敬,也有對於「受害人」一般的愧疚。紀冠城的概念里,「責任」是要履行到底的,不論對方是誰。

  怪不得大家都喜歡他,欒彰想,可惜自己最不吃這套。他自己就是一個不想對任何事物負責的人,有這樣的心態並不是喜歡逃避,而是他不需要負責——只有麻煩和壞結果才需要被負責起來,欒彰的字典里沒有這些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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