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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再想念我,因為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而在安菲特里忒離他只有幾步遠時。她停住了。

  她捂著嘴咳嗽了兩聲,然後像斷線的木偶一樣,倒在了雪地里。

  克勞奇的笑容凝固了。

  血源源不斷地從她背後的傷口流淌出來,蔓延到他腳下。

  啊,是致命傷。

  12.

  他望著前方。映入眼帘的是在雪地里散開的棕發。

  他的指尖曾纏繞著那些髮絲,他曾無數次懷著不為人知的心情俯身親吻它們,那些柔軟的棕色,它們令他想到遠方的陽光,令他耳畔響起潮漲潮落。

  現在它們散落在雪地里,被血凝成塊,像死去的蓬草。

  他眼球酸澀,視線開始模糊。他看到幾步遠的女孩嘴唇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麼。

  嗓子已經被魔力毀壞了,安菲特里忒無法發聲。

  『學長...我........』

  你要說什麼?

  他對這一切感到茫然且無力。

  你害怕嗎?你後悔了嗎?你很痛嗎?你很難過嗎?

  你想對我說什麼?

  但是安菲特里忒沒有再說下去。在最後的最後,她看著巴蒂,選擇勾起嘴角,留給他一個微笑。

  就像往日裡偷親學長後露出的狡黠調皮的笑容。

  然後,沙色的眼睛失去了光芒。

  不。

  不不不———!!!

  他踉蹌往前走了幾步,卻最終跪在了雪地里。

  他看到安菲特里忒的腳尖開始消失。

  「海洋的孩子,最終會回歸俄刻阿諾斯」

  諷刺又可悲。

  好吧。安菲特里忒真的是海神的血脈。

  但她能做什麼呢?她連游泳都會抽筋,她討厭水,連洗手都要哄著,預知災厄?更是無稽之談。

  她他媽的要是能預知災厄就好了。傳說里的祝福她樣樣沒有,詛咒倒是一個不落。

  她連屍首都不會留下。

  攝魂怪逐漸聚集起來。但他只是看著她,不打算採取任何舉動。

  魔杖就在他身邊,他也掌握了守護神咒。可就在他張開嘴的剎那——

  『學長!』

  他猝然抬頭,而茫茫雪原中還是只有他和面前的屍體。

  他的視野忽然成了不斷跳動的無序膠片。

  穿著校服的一年級生蜷縮在他身側打盹。在天空游弋的銀色巨鯨。禁林里念出的惡咒。「我會想念你,你不在時我會一直想念你」。法庭上視線相錯。透過層層葉片閃爍的眼睛。充斥著血腥味的吻。

  『學長,你知道我使用守護神咒時想的是什麼嗎?『

  使不出守護神咒的人變成了他。

  他的靈魂抽離著,目光卻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那些倒敘閃回停止了,他的一切又系在了倒在地上人身上。

  他在恍然間看到女孩子抱著一捧書蹦蹦跳跳跑到自己面前站定,笑盈盈地叫他學長。

  「安菲特里忒.....伊里斯......?」

  但他的兔子已經死去了,死在寒冬,死在春天來臨前。

  沒人會回應他。

  幻象消散。他失真,被拖回現實。

  倒在地上的人嘴角慢慢溢出血,他似乎又回到了某個正午,某個確切到毫秒的時刻。

  有人被陽光模糊了面容,吵吵鬧鬧地跑到他面前,嘴裡叼著一朵紅色的曼德雷花,沖他不倫不類地敬禮。

  哦,是的,她嘴邊的紅色一定是朵不知名的荊棘科花,不然為什麼它會那樣尖銳鮮明,甚至要將他的心臟硬生生捅穿?

  他聽到樹葉沙沙作響,聽到海浪拍打沙灘,聽到飛鳥鳴叫,聽到群星唱著悲歌眨眼。

  他聽到世間的一切離他遠去了。

  死去的兔子連屍體都不會留下,她被無邊汪洋蠶食殆盡。只有浪間轉瞬即逝的白沫是她存在過的證據。

  巴蒂姆斯·克勞奇二世從未如此強烈地感到自己正在死去。攝魂怪放開了他,他就著這股橫衝直撞的死亡向前爬了幾步,也徹底倒在了雪地里。

  他向他的小兔子伸出手,他們指尖相撞。

  消退的體溫,逐漸硬冷的皮膚。

  沒有人知道他們生前的羈絆——想想吧,伏地魔最忠誠的,寧可弒父也要復活他的手下,在最後卻覺得黑暗公爵食死徒這些事都無所謂了。

  只要能帶她走,都無所謂。

  可沒有人會知道了。

  甚至他和她死後也無法合於一墳。

  他們相碰的指尖牽起一片死去的海。

  11.

  傲羅們趕到時,只看到了克勞奇一人的屍體。誰都沒想到逃犯竟然會自投羅網到攝魂怪大本營。他們嘲笑到,食死徒大概是因為被關了太久,腦子不清醒了。

  搬運屍體的善後人冷得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還泄憤似的踹了屍體手臂上的黑魔標記一腳。

  不過他驚異地發現,站在屍體旁竟然會暖和一些。

  那溫暖來自食死徒灼熱的眼淚。

  霍格沃茲的校長長久凝視著那塊曾經承載過安菲特里忒,現在空無一物的土地,說,把屍體葬在海邊吧。

  魔法部部長駁回了這個提案,他說在攝魂怪之吻下沒人會死,小克勞奇死因蹊蹺。在他的堅持下,食死徒將被草草埋在群山環抱的墳場中。

  一個海浪永遠沒法觸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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