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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鎏金在距離他不足五步的地方站定,先投目朝著他身後的村子看了一眼,然後,冷冷地笑了一下,滿含譏誚地反問說:「高貴的玉尊大人,難道您沒有瞧到,這村中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懸掛著我妖族同胞的屍首麼?不止如此,他們家家戶戶的藥櫃中,還都珍藏了一罈子我鳳族的熱血呢,我難道不該讓他們血債血還麼?」
宸宴哀其不幸,卻又怒其不爭:「你也不好好想想,普通百姓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有那個能力去虐殺你們妖族?又怎有那個能力去殺鳳放血?他們近鄰無疆門,這些東西自然是無疆門分發給當地百姓的!百姓無錯,他們不過是愚昧,而非惡毒,更不被你屠殺!」
月鎏金長長地嘆了口氣:「正因百姓愚昧無知,正因百姓需要鳳血救命,所以,才有利可圖,各大門派才會聯手闖入妖界,屠殺我妖族。歸根結底,害了我妖族眾生的,還不是凡界的這幫無知百姓?我殺他們有錯?凡界百姓高貴,凡界眾生不該死,我妖界百姓就低賤?就該死了?」
宸宴面色鐵青:「凡界芸芸眾生,你還能全殺光麼?冤有頭債有主,誰欠了你,你就去找誰,何必要拿無辜百姓泄憤?」
月鎏金漫不經心地抬起手,輕輕地吹了吹自己的指尖,一邊想著,自己真是該好好剪剪指甲了,一邊回答宸宴的問題:「本教主可不是泄憤,而是在殺雞儆猴,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明白,我妖族之輩,沒那麼好惹。哦,對了,你也別總叫囂我欺凌弱小,說我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凡界百姓,我的下一步計劃呀,就是殺了妖王那個沒用的東西,滅他滿門!大敵當前不想著如何應對,竟然偷偷摸摸地帶著自己的全家老小跑光了,獨留我妖界百姓無知無覺地被那群道士屠害,真是死不足惜!」
說完之後,月鎏金又抬起了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宸宴:「玉尊大人,覺得我的計劃如何?有沒有興趣加入我踏天教,與我一同逆天而上呢?」
宸宴不置一詞。他眼眸悲涼,目不轉睛地盯著月鎏金看了許久,聲色低沉地啟唇:「你當真,就這麼喜愛殺戮麼?無論殘害過你的人群到底是誰,只要你看不順眼的人,都必須死?必須剷除?哪怕是無辜之人?」
「我想殺的人,沒有一個無辜的。」月鎏金認真又正色地回答說,「都是罪無可恕之輩。」
宸宴:「包括妖王的那些侍人隨從?包括我身後村子裡的垂髫小兒、蹣跚老者?包括懸壺宗、捨身教、無疆門中那些從未參與過屠殺妖族行動的無辜弟子?」
月鎏金點頭:「對啊!」又困惑不解地反問道,「宸宴,你到底在可憐他們什麼?滿門被殺的又不是他們,全族被滅的也不是他們,他們就算是沒有動手,也都是幫凶,是利益既得者,到底有什麼好可憐的?你為什麼不可憐可憐我呢?為什麼不可憐可憐我身後這群被你所謂的無辜之人囚禁、虐待的可憐人呢?只因為我們是妖,所以我們活該家破人亡,我們不配得到你九重天神的憐憫?」
宸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極為堅決地對著月鎏金,以及她身後所有的踏天教教徒們說道:「你們是很可憐,很無辜,但這不是你們大開殺戒、濫殺無辜的理由!」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若這世間所有的懲罰和報應都要以同等程度禍及行罪者的身邊無辜人,還何談人倫法度?何來公平與公道?
冤有頭,債有主,只有暴徒才會牽連九族。
月鎏金卻被逗笑了:「放下你那顆沒用的爛好心吧。」她滿目戲謔地瞧著宸宴,「如今的世道,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地獄,你的那顆爛好心是沒有用的,渡不了任何人,連你自己都自顧不暇。你所守護的凡界蒼生也是最為無情無義的,信不信你就算是護著他們躲過我這一劫,他們也不會惦記你的好?不信的話,你就化為你的原形試試?他們一定也會認定你是妖,認定你該死,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在那些你口中的無辜百姓眼中,所有和他們不一樣的物種,都應該被剷除,包括你們龍族。他們分不清神明和妖類,如同分不清是與非。所以呀,玉尊大人,快閃開吧,別死守他們了,今天就算我不殺他們,他們日後也安享不了太平,因為這天下本就不太平,不如讓我一刀給他們個痛快!」
宸宴失望透頂,又惱怒萬分:「你當真就如此的冥頑不靈麼?」
月鎏金:「冥頑不靈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只是在努力地尋求一個公道。」
宸宴:「濫殺無辜就是你的公道?若真如此,我當初就應該一刀殺了你!」
月鎏金的神色一沉,戲謔的目光驟然冰冷了下來:「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該為家人、為自己復仇,我本就該死,對麼?我還得對你的那點施捨感恩戴德,是麼?」
宸宴抿起了雙唇,滿目都是無奈與悲涼……
你為何、就是學不會慈悲呢?
為何就是不明白無休無止的暴行與殺戮只能加劇仇恨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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