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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他看見神台上多出來那個垂枝梅木雕,說:「誒,這不是殷符言給你雕的生日禮物嗎?這幾天一直看見他在弄,你咋放這兒了?」
許白微點頭:「對啊,送給我了,我想放哪兒就放哪兒,我放祖師爺邊兒上有什麼問題嗎?」
她看向王燃,表情有點不解,然後又看了看殷符言。
後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看著她,目光跟著她放木雕的動作看了一眼台上的祖天師,然後又回到許白微身上,表情有點淡,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王燃擦上神台上的積灰,說:「沒問題,你想放哪兒就放哪兒,只是我以為你會戴身上當掛件呢,畢竟生日禮物嘛。」
許白微擺擺手:「戴身上硌人,不太習慣。」
然後朝殷符言笑道:「心意我是收到了的。」
殷符言:「……嗯。」
他剛剛本來想說,那是活的,春天到了真的會開花,很好看。
但現在就不怎麼想說了。
他走過去,從王燃手裡接過抹布,「讓我來吧。」
王燃:「行,你的師父你自己擦,我還挺多事的。」
祖師殿裡,轉腳就只有殷符言自己,安靜地一點點將神台上擦乾淨,連帶了神像上也拂了一下灰,然後停下來,看了看神像,又看向神像腳邊上擺著的垂枝梅木雕,無聲吐出一口氣。
神像面前香爐里插著的香,有一節被焚透之後變成灰白色,還堅|挺地豎直向上著。下一刻,灰白的香灰倒下來,落在剛剛擦乾淨的神台上,歪歪扭扭地形成兩個字。
寒心。
殷符言面無表情地,再一把把那兩個字擦去,拿著抹布轉身出去了。
*
許白微拿了把搖椅擺在後院裡,三元觀的採光很好,即便到下午了,後院的陽光也不會被主殿建築擋住。
農曆十月之後的陽光已經並不熱辣,躺在搖椅上曬太陽,曬得人渾身都暖洋洋的。許白微只是想小小休息一會兒,沒想竟睡了過去。
當她再醒過來時,太陽已經很微弱了,一片霞光映紅了天邊,她也不在三元觀。
她有些驚愕,她是怎麼從三元觀出來的?她現在在的位置看起來有點偏,在一個路口站著,有些孤零零的。
周圍行人不多,偶有人挨著擦肩而過,全都專心致志,毫不側眼看她一眼;甚至有對她視而不見的,迎面而來,她躲閃不及被對方穿身而過。
許白微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這是離魂了。
來不及研究這是為什麼,她心中立馬生出憂慮,之前殷符言魂魄離開殷睿的身體之後,那身體很快就腐化了,那她現在……
忽地,她聽見一聲清越悠遠的鈴聲,循著聲兒左右張望,她發現了坐落在不遠處的城隍廟。廟門口立著一個身影,此人一身官服,頭上戴著紗翅官帽,周身泛著金光,明明那麼明顯一個存在,周圍路過的路人也半點沒看見。
那身影朝著她笑。
許白微一驚,已然認出了那身影,海城城隍,如此一來,那她離魂出來就不是意外了。
還叫她驚訝的是,面前這城隍的面容,她並不陌生,正是殷符言畫的那副紀道士的樣子。
竟然真是死後升神了嗎……雖然早就知道有這樣的傳說,道教許多神仙都已經被人格化,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瞧見。
紀道士……不,應該是叫海城城隍了,城隍爺對著她笑得很慈祥,無聲地點頭,然後張了張嘴。
許白微聽到的是一種很空靈的聲音,不像是用耳朵聽見,而是一種直透靈魂的感受。
「許小友,無須憂慮,我帶你出來,自會保全你……」
許白微心下安定下來,也確定了這次離魂果然不是意外,她回以笑意,朝城隍廟前的身影頷首。
心中想起之前功曹使來傳印時,說若有需要她出力的時候,陰司同僚們會聯繫她。
難道是陰司又有什麼事了?
算起來,從邙山一別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老九了。
城隍爺朝她招招手,「城隍以西踏九步,魂靈自上黃泉游……」
許白微走過去,依照他的指示從城隍廟門口往西走了九步,在最後一步邁過去之後,她能感受到自己穿過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恍惚過後已經來到了一個不同的境地。
她已經不在城隍廟前的那個路口了,腳下城市裡堅硬的混凝土水泥地,變成了黑色的,濕軟的,似乎還有點黏膩。
許白微四下張望,面前是一條很長很長,幾乎算是幽深的路,周邊環境很是昏暗,雖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但也有種終年不見天日的陰冷。至於這裡照明的,是一些幽藍又泛綠的光芒,就像荒野墳地里的磷火,也成鬼火,是清冷、明滅的。
路上也不止她一人,不時會從身邊無端出現一兩個跟老九一樣的陰差,他們或是押解著一個難抓的鬼,或是用勾魂索勾著一大串聽話的鬼。
但都專心執行公務,沒有一個理會許白微的。
不是沒看見她,純粹是因為陰差只按照名冊勾魂,而一般新死的魂魄是找不到塌上冥府的路的,只能等待陰差去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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