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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白微和孟襄丁雲齊夏靈寶都站得遠遠的,儘量不破壞現場的一個氛圍,但他們倒也沒刻意躲避,從陳小宛之前的話里看,那『衛慕閒』靈智不低,不會猜不到又擺這一齣戲的目的。
至於他會不會來,許白微其實也不確定,本來也只是試一試。
他們都在安靜地等著。
台上開場十多分鍾後,夜色籠罩中,一個色調稍淺的身影緩慢出現在視野里,漢服、長發,那烏髮即便束起也垂至腰間,但能清楚地分辨出來,那是個男人。
他無聲地落座在台前空置的長凳上,那麼平和地看向台上的演出,除此以外一言不發,什麼也不做,絕對是個十分禮貌的觀眾。
竟然真的來了……孟襄剛要有動作,許白微一把穩住他,朝他微微搖了搖頭。孟襄看懂了她的意思,停下動作,然後見她腳步輕盈地走了過去。
許白微沒掩飾自己的腳步聲,從容地走到衛慕閒身側,她稍稍低頭,在舞台兩邊的臨時燈泡映照下,『衛慕閒』身後的地面上是明顯的陰影。
『衛慕閒』像是沒聽到一樣,沒什麼反應,目光一直落在台上,連臉都沒側一下。
「我可以坐旁邊一起看嗎?」許白微語氣平緩地問。
「請自便。」
許白微安靜地坐下,跟著他一起看了會兒台上,正演到皇帝在宴會上見過了『衛慕閒』的妻子,對其美貌垂涎欲滴了。
之後的劇情,都會是旁邊這個人難以釋懷的血淚。
「你真的是衛慕閒嗎?」她目光停留在台上,但卻不夠專心,輕聲地問。
「我是,」他話音平和,音量不大,但很利落,「你們會來,是因為上次我嚇到台上那位姑娘了嗎?」
他當然也是知道一個早就該死了的人,現在還出現在人前是不正常的,只是上次那姑娘問他,他就答了。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姑娘,還有更遠處那幾位的身份,但故意在這裡等他,顯然不是普通人,至少,這幾位似乎並不怕他。
台上的陳小宛,在前十幾分鍾還能強作鎮定,盡力投入到戲裡去,但這齣戲本就是為了當誘餌,不可能真的做到一點都不關注台下。
自從『衛慕閒』出現之後,陳小宛再是告訴自己要冷靜,也控制不住微微發抖的手,那幅度很小很小,人身在動,又是在夜色下,其實不怎麼打眼。
但顯然『衛慕閒』眼力很好。
許白微也實話實說:「嗯,他們都很害怕。」
『衛慕閒』語氣里流露出歉意:「那很抱歉,我太久沒見過她了,那我下次就不來了。」他說的「她」,許白微能聽出來,是在說他的妻子。
許白微心說,雖然這齣戲你可能還想看,不過可惜以後大概不會再唱了。
許白微這下扭頭看向他,目光落到他臉上肆無忌憚地打量——如果對方還活著,還是個含蓄的古人,這樣的行為必然是有些冒犯的。
實際上就算是死了,這也還是很冒犯。
但她還是這樣做了,今晚勞心費力,本來就是為了來探他的底細,而不是來講禮的。
不過對方似乎能理解自己在死了的情況下,被對方這般打量的合理性,對許白微直白的目光並未表現出不悅,任由她看著。
他的臉上,的確如陳小宛說的那樣,泛著青,不是很深的顏色,看著不至於顯得怪異,就跟一般人熬了大夜眼下的青黑差不多。
除此以外,他的面貌跟活人無異。
視線微微下移,雖然很快就是衣領,但露出的那一截脖頸,也是和臉上一樣的顏色,再掃一眼他的雙手,正端正地放在腿上,也是一樣的。
有一點之前陳小宛沒有關注到的是,他的指甲,很長很尖,如同動物銳利的爪,人的指甲即便長長也是相對圓潤的,達不到這個程度。
許白微收回眼,視線再回到台上,心裡已經有了一定的判斷。
僵。
因為近現代的一些影視作品,民間一提到,更多的腦子裡會自然浮現出清朝官服、花翎官帽的長辮子殭屍一跳一跳的樣子,但這裡許白微所想的並非這個。
在各種關於殭屍的恐怖傳說傳開之前,在早前的歷史中,僵被認為是人屍解成仙的遺蛻。
古代的人死了,那些地位顯赫的人,特別是帝王,總想讓自己的屍身永存,就算不能成仙,也要退而求「僵」,也算是對不能「萬歲」的補償。
一般用金、玉、水銀、雲母、珠寶等,或是地位更高的,用黃腸題湊、金縷玉衣,來讓屍身不腐。
「僵」指的是屍身不腐的狀態,似乎如此就能接近永生。
在這種背景下,如果在挖掘墳墓時,發現誰的屍身不腐甚至面容如生,就會認為屍主生前有什麼德行或道行,興許會被傳播開來作為美談。
《太平御覽》中就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驃騎將軍卞壺的墓被盜賊掘開,開館發現他「屍面如生」,而且死後指甲還在生長,被認為是忠臣的靈應。
《寶慶四明志》中也提到,後漢時的鮑蓋,下葬後三十年,突然託夢給他的妻子,說要復生,他的妻子打開棺木,也發現其屍如生,只是沒有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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