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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在男人身邊兩年,他已經快要加冠了。
他讀書讀的很好,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夢想,對一些書本中從沒見過的地方很悵惘。
如果他去到自己在書里見到過的地方,或許會開一個小書館,又或許小藥店,能見識到很多新的人,最重要的,在那裡他沒有任何牽絆,就像賀蘭明吉說的一樣,他就是個完全自由的人了。
更不用每天沉溺的思考大人是利用他,又或者有些感情。
而且賀蘭明吉說,大人的毒沒有大礙。
就算有意外,他在暗,楚帝在明,他也可以隨時知道大人的情況。
白岩看著團團升起的煙火,目光逐漸被染得也光亮起來,他點點頭,用很輕的聲音說:「我們去吧。」
*
數月後。
這個「我們」,是真的我們。
賀蘭明吉帶著白岩去了丹廖的一個小鎮。
丹廖不全都是金髮,因為處在楚邊境,有一大部分人也和楚地的人長相相似,並且在丹廖,坤澤乾元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人種」,白岩被易了容,在此地開了一家小書館。
丹廖生活隨散,但如今天下一統,有很多年輕人的目標就是一朝通過科舉,去往國都中心看看。
白岩自覺教書的本領還不太足,只是租借書本,順便教一教想要念書,又缺乏條件的小孩們識大字。
先大王子的舊部很快便被捉到了,聽聞是在路上殺了旅客偽裝,想要潛逃,還有十七王爺參與此事,可最後到底沒逃過禁軍的追捕。
而楚帝因禍得福,因他從未與坤澤結合過,這毒物經國師巧手幻化後,不但被壓制下去,竟然還意外化解了楚帝紊亂的信息素。
聽聞從楚傳來的消息,有朝一日乾元與坤澤都不會再受制於信息素的影響。
「這才叫活成真正個人!」
油燈下,賀蘭明吉舉著雞腿聲詞激烈的喊。
重矢淡定扶著他的手臂,仿佛一塊堅不可摧的石雕。
白岩坐在另一側,笑眯眯著眼,眼底有很不明顯的光划過,只是很快又歡心起來。
楚帝信息素被抑制下來了,沒了精神力失控的威脅,他會成為一個民眾心中卓絕的君主。
自然——也根本不再需要他。
雖然現在的生活也是極好的,但是他偶爾會羨慕重矢與賀蘭明吉的感情,可仔細想想,他也始終不能確認他是不是擁有過。
即便他曾經在那位貴不可言的君主身上亂爬,可那些縱容,大概也只是因為需要他吧。
現在想想之前那些,倒像是夢一樣。
白岩起身,對重矢點了點頭,自己小心的踮著腳離開屋子。
丹廖的月亮好像離地面格外的近,圓圓亮亮的,不遠處還有街上人的喧鬧聲,隔壁的夫妻兩人又在拌嘴,還夾著小孩的哭嚎。
白岩想著,明日那孩子來看書,他又得拿些糖果才能哄住。
……
這些年過去,他都可以叫別的孩子孩子了,想想兩年前在侯府里養的稚嫩愚鈍的自己,白岩感慨又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他低著頭沿著小路走,彌蒙著打了個哈欠,直到撞上一堵「牆」。
白岩被撞得往後退了兩步,略有些疑惑的抬頭。
這個小院他走了沒有四五十次,也有三四十次,怎麼會突然長出來一堵牆呢。
逆著月光,高大的身影顯得越發寬厚了。
白岩意識到什麼,視線有些閃躲。但是也只躲了兩下而已,他定住身形,抬目看向身前的男人。
男人穿著黑衫,面容冷峻,沒有表情,與之前沒有任何變化,只除了眼底醞釀的若有若無的風暴。
剛剛過去不過數月,少年便抓住第二次機會趁勢離開,甚至這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白岩早就計劃好的。
三番兩次的被背叛,對楚帝來說幾乎是奇恥大辱,他已然決定好,若是找到人,這次無論白岩說出什麼理由,他都不會再上當。
只是明明現在他已經不再急迫的需要這名坤澤了,可楚驥仍然找到了其他理由。
總之……人不能在他視線之外。
而現在,終於找到人影了。
許是聽見外邊的動靜不正常,重矢安頓好說胡話的賀蘭明吉,打開門扉看去。
再見到楚帝之後,他表情瞬變,提起所有精神力。
楚驥自然察覺到了,他束著手,陰翳的側目看過去。
幫助白岩離開的人,他這次也必然不會心慈手軟的放過。
氣氛一觸即發。
死寂的小院卻忽然響起細碎的摩擦聲。
楚驥回過頭,皺著的眉頭還放平,身前便撞進來一個東西。
他瞳孔微睜,熟悉的氣息下意識的伸出手臂環住人。
白岩總是喜歡這樣突然襲擊,為了避免他磕到碰到,楚驥不知何時養成了這個接人的習慣。
下意識的動作做完,男人臉色又重新更黑沉下來。
他陰惻惻的垂目盯著少年,已經準備好如何開口將這東西捉拿回去,當然也少不了後邊的這兩個幫凶。
如此這般想著,懷裡的少年頂著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終於捨得抬起頭來,男人盯著他,漸漸覺得有些不對。
他略有些許的不自在,只是仍舊隱忍著怒氣,沉穩的問道:「你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