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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隔著電話和數千里的距離,一之瀨燐卻覺得太宰治和費奧多爾之間的氛圍他始終插不進去,像黎明時分粘稠的霧,一旦進入就會迷失方向,只能留在霧氣邊緣徘徊。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閉上嘴,舉起電話,當起一個合格的人形支架。

  「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太宰治笑起來,在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的情況下,他的笑容也十足燦爛,「用一隻小老鼠胸針引我過來做什麼呢?」

  「即使知道是陷阱,你不是也來了嗎。」電話那頭也傳來一陣輕聲的笑,「你也有想獲知的情報,明知陷阱依舊要踩進來,就如同紛爭無法避免。人的本質就是這樣,差異性誕生不平等,不平等引發罪孽,異能是罪,消除異能力不過是我等讓世界的罪孽少一點罷了。」

  他們默契地略過了目的這一話題。

  兩人心知肚明,一個是要奪取書的一方,一個是要守護書的一方。

  書其實是一本空白的小說,任何寫在書上的文字都會變成現實。有傳說書是異能力的起源,它選擇橫濱作為自己的藏身之地,當橫濱陷入徹底的混亂時,書就會出現。

  「雖然罪孽深重,人這樣真的挺好的。」太宰治感嘆。

  他們兩個人說的話如同天書,讓人云里霧裡。

  一之瀨燐假裝自己是一根立柱,黝黑的眼睛盯著桌面發散思維,他不知道的是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對話的時候正看著他,視線輕柔得讓他難以察覺。

  一絲苦澀的、難以忽略的情緒將心臟燒穿。

  卻很難從太宰治的聲音中聽出來:「……你的運氣也很不錯啊。」

  「我也覺得,因為我有一張王牌。」

  太宰治哼了一聲:「沒到最後,牌落在誰手上還未可知。」

  「你在嫉妒嗎,嫉妒原本屬於自己的所有物落在了我手裡?」

  電話那頭的聲音隱隱傳來太宰治討厭的輕笑聲,讓他的鼻頭都皺了起來,兩頰鼓起,將透明玻璃杯中的金黃酒液一飲而盡。

  無邊的沉默又開始在三人中間擴散。

  一之瀨燐是最茫然的那一個,既不知道王牌是誰,也不知道太宰治所謂的嫉妒從何而來。他抬起頭,看著太宰治把玩手上的空酒杯。在發現他的目光的時候,太宰治將手中的酒杯放下,手越過桌子朝他伸過來。

  酒杯和桌子磕碰發出的聲響被麥克風傳遞出去。

  「燐。」費奧多爾叫他的名字。

  在太宰治的手觸碰到他的前一刻,費奧多爾的聲音閒適又從容,從聽筒里傳出:「別讓人間失格碰到你。」

  無論太宰治做什麼,一之瀨燐都不會忤逆或者傷害他,從六年前起就是如此。

  ——然而也就到今天為止了。

  他的手被被攔住,被曾經永遠不會違抗他的人甩開,一之瀨燐冷淡地看著他,目光中只剩下疏離。

  「很可惜,太宰君,今天不能讓你安全回家了。」

  在掛斷電話前,費奧多爾下達命令:「燐,處理掉太宰治,讓他別再醒來。」

  嘟嘟。

  電話掛斷了。

  機器人永遠不會違背主人的命令,曾經一之瀨燐的主人是太宰治,現在是費奧多爾·D。

  即使太宰治對他的好感度有100/100。

  一之瀨燐越過酒桌,欺身上前,他的外表和【橫濱大冒險】時別無二致,太宰治卻比從前高出半個頭,讓他整個人完全被籠罩在名為太宰治的陰影里。

  然而被鋪天蓋地的濃郁殺氣包裹住的卻是後者。

  太宰治嘆了口氣。

  「別在這裡,不要給酒保先生添麻煩。」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看向一之瀨燐的目光溫和又充滿了宿命的破碎感,低聲說:「我們去外面吧,你知道我沒有辦法從你手裡逃走的對不對。」

  。

  這個小要求也不是不能滿足,如他所願好了。

  從Lupin酒吧出來,往外跨過主幹道就是海邊。橫濱的海岸線拉的很長,在夜晚潮汐漲落後,連微風都帶著海腥的味道。

  太宰治走在前,一之瀨燐跟在後。

  Lupin本來就不在繁華的地帶,越往前走就越荒涼,幾乎看不見行人和路過的車輛,直到走到霓虹燈也無法覆蓋的地方,他們發現一扇老舊的鐵門孤零零地佇立在海邊。

  這是一座海邊陵園。

  推開陵園的大門就是一整片覆蓋海岬的墓地,陰森地冒著寒氣,然而兩個都不是會感到恐懼的人,完全無視這份寒意,一之瀨燐跟隨太宰治走到一株萬年長青的巨大榕樹底下。

  在沒有路燈的陵園裡,唯一充當照明作用的就是天上一輪瑩白的明月。

  今夜月色很美,太宰治卻只看向一之瀨燐。他指向榕樹底下兩座墓碑之一:「看!這是我給自己選的埋骨之地哦。」

  在年輕時就給自己買墓地的人真的非常少見,一之瀨燐順著他的指向看過去,在一截圓弧石碑上輕易地看見了太宰治的墓志銘。

  「我終於愉快地前往地獄啦,各位再見!By太宰治」

  落下墓志銘的人對死亡的嚮往清晰可見。

  然而比這塊碑更引起一之瀨燐注意的是緊緊臨近在它身旁的另一塊墓碑。

  兩塊碑擁有相同的大小、形狀,並排依偎在榕樹之下,沐浴同一份月光,享受同一份往生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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