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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第一聲「景光」是試探,但其高明心里其實已經有七八分肯定,試探成了後,更是十分確定眼前這隻黑隼就是他弟弟景光。
景光之前有多困,這會兒就有多清醒,就是現給他灌一顆安眠藥下去估計都睡不著,閉上眼睛後,聽覺、嗅覺、羽毛感受到的空氣流動都更清晰。
高明哥好一會兒沒有動作了,沒敲鍵盤,沒挪動滑鼠,也沒幹別的。
景光悄悄睜開一線眼睛,又迅速閉上:
高明哥在看著他!!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五星級酒店的高檔套房隔音效果良好,耳畔只有掛鍾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音。
景光覺得自己渾身的羽毛都要炸起來了。
克制住!諸伏景光!你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公安警察!
……失敗了。
蓬成一個黑毛團的諸伏景光無奈地睜開了眼睛,與含笑的兄長四目相對。
[高明哥哥。]他用兄長聽不到的話語叫了一聲。
諸伏高明接住了飛到自己懷裡的黑隼版本弟弟,對方展開將近一米的雙翼,給了他一個跨越生死的擁抱。
「景光啊……」諸伏高明輕嘆,「無論如何,我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
黑隼低低「咕咕」叫了兩聲,將目光投向桌面的電腦。
「如果你是一隻鸚鵡就好了。」諸伏高明打開一個新文檔,又挪動椅子,方便弟弟能一爪抓住椅子扶手一爪打字。
為了應對突發情況,景光練習過用鍵盤打字,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簡單的問候後,他問哥哥是怎麼猜到的。
「一開始我並沒有往如此靈異的方向猜測,」諸伏高明以一貫慢條斯理的語速說道,「去年冬天椿小姐失聯了一段時間,連新年祝福都未曾回復,恢復聯繫後我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很差,我當時已有不祥預感,收到她包裹時並沒有太驚訝。」
「此後一段時間,她的每一封郵件,字裡行間都是藏不住的悲痛——直到三月。」
景光聞言愧疚地低下了頭:椿和萩原從未跟他說過,但他何嘗想不到自己在椿面前自殺,會令她多傷心難過呢?
「她忽然不那麼傷心了。」
「我當時有幾分僥倖,猜測你是否幸運地活了下來。」諸伏高明十指相抵,「但椿小姐什麼都不說,我也不便主動打探,這個疑問便一直留到了近日。」
「今晚見面後,我更確信,椿小姐知道某些『好消息』。」
「她太開心了。」
「這是我們在你犧牲以後的第一次見面,以椿小姐的性格,她根本笑不出來,更別提跟我開『藥渣』的玩笑。」
景光愣住了,他著實沒想到,高明哥竟然能從椿的心情推出他死得「不踏實」。
「但這份僥倖心理並沒有持續多久,你就出現了。」諸伏高明伸手指在弟弟腦門上輕敲了兩下,「椿小姐身邊那隻黑貓就聰明得不像話,再養出一隻同樣聰明的黑隼並不奇怪——但你一見面就親近我。」
「還叫『萊特』,」諸伏高明輕笑著嘆息,「light,光,太明顯了。」
景光蔫了。
他們仨覺得高明哥頂多對萊特這個名字起疑,還討論過怎麼糊弄過去,萬萬沒想到高明哥早在二月底他到了椿的身邊,讓她的心情好轉後沒多久,高明哥就察覺了端倪。
萊特這個名字不是高明哥懷疑的開始,而是結束。
「就算你叫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名字,也只不過是要多花一些時間來確定而已,」諸伏高明否認了瞞過去的可能,「景光,雖然聚少離多,但我終究是你的哥哥,我太了解你了。」
諸伏景光認輸了。
「好了,你自己決定報考警校,我沒說什麼,畢業後不說一聲就參與臥底搜查任務失聯,我也不計較,現在我已經說明了看穿你偽裝的全過程,你也該告訴我,你犧牲的原因經過。」
諸伏景光猶豫了片刻,被哥哥用「簽了保密協議的是諸伏景光,你是萊特」說服了,在筆記本上敲出了自己從椿那裡得知暴露,獨自決定放棄逃生機會,被代號萊伊的FBI臥底追上,最終在兩人面前自殺的經過。
這件事太過慘烈,雖然諸伏景光極力簡述,但電腦屏幕上每一個字似乎都浸滿了鮮血,無聲訴說著發生在雪夜天台上的悲劇。
諸伏高明靜靜地看著屏幕,直到景光按著delete把內容都刪除,重新打上一行「已經過去了」。
是啊,那個雪夜已經過去了,但他的弟弟景光卻也實打實的犧牲在了那個雪夜。
「椿小姐對諸伏家有大恩。」諸伏高明嘆息。
說清事情經過後,這個悲傷的話題被兄弟倆默契跳過,諸伏高明的目光投向了裡間臥室的方向,若有所思:「那隻黑貓……」
……
客房門在上野等人眼前關閉,隔絕了聲音和裡面即將上演或者正在上演的戲碼,令幾人頓感索然無味。
但他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看戲的,該乾的活兒還是得干,否則出了什麼紕漏,組織可不是守法企業,犯了錯不挨槍子兒都算運氣好了。
「你,進來檢查。」上野再次打開了隔壁的房間門,示意那仿佛被掏空的少年牛郎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