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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景光犧牲那日,我就猜測,公安與椿小姐的合作或許會就此破裂。」
降谷零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中。
「等等,你說什麼?你從哪裡知道這個消息?!」原本的委婉告知計劃在這句話後徹底破產,「你與椿柚李之間還有別的聯繫渠道?」
果然是個年輕人,立刻就沉不住氣了。
諸伏高明握著手機嘆氣:「我只用郵件與椿小姐聯繫,包括電子郵件和郵政包裹,我得到的信息,公安也全部能看到——只不過並非每個人都能體會椿小姐的苦心。」
前段時間,又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的椿小姐恢復了與他的聯繫,閒聊中,話題被引向毛筆書法,椿小姐一時興起地說淘到幾本字帖,可以寄給他。
公安拆包檢查後,將郵包給了他,諸伏高明看著幾本字帖,便明白了此次椿小姐傳遞的消息:
《多寶塔碑》、《勸學詩》、《顏勤禮碑》,都是東夏著名書法家顏真卿的代表作。
而顏真卿的另一代表作是——
《祭侄文稿》。
景光,已經犧牲了。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諸伏高明性格內斂,即便是收到郵包的那個下午,他也沒有表現出激烈的情緒,但失去唯一至親的錐心苦楚,又怎麼會因為沒有哭天搶地而稍減?
「這句話的意思是:人有生就有死,活得長或短全由命了,」諸伏高明懷著痛惜與遺憾,勸說電話那頭的人,「它的下一句是『誠不足惜,但恨微志未展』,這並不值得遺憾,只是遺憾一點微薄的志向未能施展。」
「不知名的公安先生,您才是背負著景光遺志繼續戰鬥的人,我無權對您的決定指手畫腳,但是如果,」諸伏高明說,「如果有一天,椿小姐遇到危險,我希望您能拉她一把。」
「就當是對,一位跌落黑暗依舊心向光明的女子善舉的珍視吧。」
降谷零放下電話,抬起手捂住眼睛:你什麼都不知道……
一艘航行於公海貨輪上,剛下值班的水手向自己的船艙宿舍,還沒走到,就聽到室友遠遠地喊:「嘿!約瑟夫!你的蛋孵出來了!」
「別碰它!」被叫做約瑟夫的水手立刻想宿舍拔足狂奔。
等蛋的主人趕到時,微波爐大小的保溫箱已經圍了四五個閒極無聊的水手。
「怎麼只有一個?」
「約瑟夫帶上來兩窩,六個,但另外五個不是沒發育,就是孵出來當天就死了,這是最後一個,破殼最晚。」
「毛茸茸的還挺可愛……約瑟夫你不是被騙了吧?看起來跟我小時候在奶奶的農場裡看到的小雞沒什麼區別。」
「閉嘴!」約瑟夫揪著那人的後衣領把他拖走給自己騰了個地方,「我親手從鳥窩裡拿出來的,不可能有錯,只要它能活著到東瀛,我就能大賺一筆……」
……
萩原研二告訴柚李,她身邊的監視力度已經逐漸減少時,已經是二月下旬了。
農曆新年已經過完了,東京的下雪季節也已過去,柚李帶著他離開豪華溫暖的高層公寓,在附近散步。
此時還是早春,天寒地凍,行道樹也剛剛冒出些苞芽,到處都是光禿禿的,除了少數時尚麗人,絕大多數路人裹著厚厚的大衣在寒風中行色匆匆。
「冷不冷?」柚李蹲下來問他,「我抱著你?」
萩原研二看著她依舊蒼白的臉色,難過不已:[我們找個餐館坐坐吧。]
柚李扶著路邊欄杆慢慢站起來,大病了一場,她的健康狀況一直不好,稍微起來快一點都會頭暈目眩。
「還好小景他們不是今年在山裡迷路的,否則我也沒法進山去把他們帶出來了。」柚李自嘲道。
豪華公寓附近,自然也有很多高檔餐飲,但他們要去的是一家藏在小巷中的家庭餐館,柚李喜歡店主夫妻倆的手藝,這種天氣喝一碗洋蔥排骨湯會很溫暖。
拐進小路,車水馬龍的嘈雜逐漸減小,光禿禿的樹上麻雀嘰嘰喳喳,樹枝上偶爾飛快竄過去一隻經過一冬瘦巴巴的松鼠,柚李和萩原研二慢慢地走著。
日子再難過,也總得一日日地過下去。
[呼,總算是甩開了。]
一人一貓的腳步陡然一頓,目光一齊看落在小樹上歇腳的鴿子大小的黑色鳥類。
柚李幾乎以為自己徹底瘋了。
[怎麼動保比走私販子還瘋……真是受不了。]黑鳥抖了抖翅膀,埋怨著。
鳥嘴裡發出了……
諸伏景光的聲音?!
黑貓發出一聲尖利的喵,幾步衝刺跳上路邊垃圾桶,借力猛地一躍,完成一次完美的飛撲,把還在整理羽毛的黑鳥從樹枝上直接撲到枯黃厚實的草坪上:
[小諸伏!你這個混蛋!]
黑鳥——或者說諸伏景光,還處於被摔得七暈八素的懵逼中,就見眼前黑影突現,黑乎乎的貓爪一下下重重打在自己身上。
萩原研二的貓貓拳發揮到極致,幾乎打出殘影,剛先後從野生動物走私販子和動物保護組織手裡逃出來的諸伏景光也顧不得許多,本能還擊。
一時間,黑貓與黑鳥打成一團,貓貓拳與尖喙利爪互相往對方身上招呼,貓毛與鳥羽起飛,喵叫共禽鳴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