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頁
晏雙霜的臉頰已經很白了，但她從脖子一直往下的部位，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白，更深入的地方被衣服的邊界隱沒，讓人看不清楚。
古辛低下了頭，看著墊子上的可愛玉桂狗，伸出手去描玉桂狗的耳朵：「那你喜歡玩遊戲嗎？」
晏雙霜想，哪有已經玩了一下午，才問別人喜不喜歡的？
是情商笨蛋嗎。
晏雙霜說：「其實不太喜歡。」
描玉桂狗的手停滯。
晏雙霜又說：「但跟你玩，還挺好玩的。」
晏雙霜是一個看古辛轉筆都能看很久的人。
她喜歡看古辛睡覺時翹起來的呆毛，喜歡看她吃東西一鼓一鼓的腮幫子，喜歡看她對著作文題目苦惱皺起來的眉頭。
晏雙霜喜歡看古辛意氣風發地做任何事情，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讓她更加心動。
古辛沒有聽見晏雙霜心裡一瞬間閃過的那麼多事情，她只聽見了前面那句。
於是她笑了，矜持地昂起了頭。
「跟我一起，永遠都是有意思的。」
「對哦。」
*
夜色浸潤了少女的房間，晏雙霜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天花板上是外面投射進來的路燈燈光，晏雙霜看著有些刺眼，便換了個姿勢側躺背對古辛。
床很大，睡兩個女孩子綽綽有餘，晏雙霜心裡刺撓得像是小貓在抓，總覺得還是太近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古辛呼出來的氣吐在她背上——即便那可能只是幻覺。
月光一點一點爬進房間，維持著這個姿勢不知道多久，晏雙霜估摸著古辛應該睡熟了，她便悄悄翻轉，平躺，再側身，這下子，她就正對古辛了。
偷看古辛睡覺這件事，是晏雙霜的強項。
她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天氣偷看過各式各樣的古辛，睡容了解程度高達百分百。
但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古辛躺著睡在床上，而不是課桌上。
月色朦朧里，一切都染上了曖昧、模糊的影子。
在第一次看見古辛的淚痣的時候，物理老師在講宇宙，時間恰好好處，仿佛掐了點一樣。
或許從那時候起，她心中的恆星就爆炸了無數次，閃耀出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光芒。
只是那時候她滿心的悲愴、不安，身體裡的宇宙伴隨著這樣的情緒，將驟然爆發的情感同樣吞咽。
沒人知道有一個少女重啟了多少次她的太空，才在沉默中容得下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
古辛睡熟了，和她在課桌上的時候一樣。
她什麼也不會知道。
晏雙霜屏住了呼吸，像是被魘著了，一點一點，靠近了那個人。
啵。
輕輕的一下。
嘴唇挨了一下眼角，如同蜻蜓點水，輕微地觸碰到她日思夜想過的那顆小小的、並不起眼的淚痣。
……好軟。
晏雙霜心跳飛快直上一百八十邁，她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呆愣半晌，她捂著通紅的臉頰，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她像是偷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瓜子的小倉鼠，幸福得不可思議，卻又不能昭告天下，只敢一個人在夜裡偷偷狂喜。
夜深人靜里，晏雙霜站在陽台上吹了好一會兒風，她的宇宙又歡欣鼓舞了，耳朵里好像放起了煙花。
等那股飄飄然的情緒徹底冷卻，已經是十分鐘以後了。
晏雙霜摸了摸臉，發現溫度被吹得不再滾燙，便捂著臉回房間。
回來和去一樣輕盈。
晏雙霜像是貓科動物，安靜地將自己的蹤跡隱藏。
然而晏雙霜剛剛摸上床就碰到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嚇了一跳，一抬頭，本以為熟睡的人竟然一下子翻身坐在床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所有旖旎的思緒轟隆一聲迅速凝結，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晏雙霜竟然還穩得住，她說：「你怎麼起來了？」
古辛沒答，反問道：「你去陽台了？」
「……」
古辛雙手抱臂，像是迫不及待，又像是自言自語：「晏雙霜，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晏雙霜聽見自己內心搖搖欲墜的聲音，她想揚起一個生疏的笑，卻發現唇角像是凍結了，怎麼也拉不出平常的弧度。
她說：「不知道。」
晏雙霜恍惚著，目光投在被月色浸染的涼被上，只覺得頭頂風扇的聲音怎麼這麼吵。
她不敢抬頭看那個人了。
或許從此以後也不敢看了。
捏緊了拳頭，晏雙霜像是被罰站的小孩，她想，好可惜，她還沒有和古辛一起把遊戲通關。
古辛在靜謐中接著說：「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誰。」
下一句，會是質問，還是拒絕？
「……」
「但我想，我好像喜歡你。」
晏雙霜霍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