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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看魏京嵐每個季度幫她整理衣櫃時,都會要求魏京嵐幫她把網購解壓卻一次都沒有穿過的衣服捐出去。
美其名曰——斷舍離。
那時候魏京嵐看到比較不錯的搭配還會勸她留一留,最後都被她拒絕。
“還會再買新的。”她曾滿不在乎地回應。
而今,她就像那些在衣櫃裡從未被瞧上一眼的衣服一般,也被魏京嵐收到雜物箱之中,成為斷舍離的一部分。
魏京嵐對她的感情當真是……了斷得一乾二淨。
那魏京嵐還會再遇到新的人,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嗎?
到那時候……她該怎麼辦?
遲昕想到這,只覺指尖的麻木忽然爆裂開來,倒流回心間,耳邊明明沒有人出聲,卻嘈雜得令她難以忍受。
她趕忙喝水漱口,強壓下那股溢滿在心的慌亂,軟著腳挪到了魏京嵐的身側不遠處。
春意漸濃,卻揮不散她眼底氤氳的涼,遲昕眨眨眼,將淚埋在眼底,稍稍緩和情緒才若無其事地開口:“我沒事了。”
這一聲“沒事”,也許只是在安慰她自己而已。
魏京嵐沒戳穿她勉強撐起的自尊心,主動帶過話題:“我剛剛在想……為什麼我們明明已經不該再產生不必要的交集,遲小姐卻還要來打擾我。”
遲昕隨著她的言語僵了面色,垂著頭不願與她對上視線。
“思來想去,這會兒才琢磨清楚。”魏京嵐停頓片刻,慢條斯理地繼續:“遲小姐這是在變相為遲家求情?”
她神色認真不似玩笑,的確是為遲昕總對她來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而細細思量。
以遲昕無利不起早的個性,絕無可能是特地來找她道歉的。
之所以反覆來確認她的態度,大概是還想打一打感情牌。
畢竟,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遲昕為了能安撫她的情緒,連隨口求婚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後來,考慮崔家的勢力更是打算將婚姻大事當作兒戲。
這樣想來,遲昕忍著自己的恐懼,也要坐上她的車去說幾句毫無意義的廢話,就很好理解了。
替遲家求情這種事,直白又傷自尊,不如用最不在乎的感情做鋪墊。
想到這,魏京嵐偏了偏頭去觀察遲昕的表情,果然見剛才還不願意正視她的遲昕猛地抬起頭,靈動的雙眸中,訝異又帶著哀怨,仿佛在責怪她的直白。
但魏京嵐實在沒有精力與遲昕虛與委蛇,更沒有在此時還去照顧遲昕臉面的意願。
她扶了扶眼鏡的邊沿,淡紫色的鏡片阻擋住快要戳中面門的異形,冷靜地道:“遲家這些年借著崔家的勢打壓別家,違背了商場上良性競爭的原則不說,手段也並不光彩。即便沒有我二人的紛爭,崔家也不會再縱容。至於其她的,你遲家憑自己努力掙到的東西,我崔家不會也不屑於爭搶。所以這場風波之後,遲家會受創,卻不至於翻不了身。”
她想了想,又忽而想到什麼,唇角勾出一抹譏誚的弧,緩緩補充:“或許你也想替你的阿意求情?那抱歉,她與我有私人恩怨,你若是站在她那邊也沒關係……”
“我沒有!”遲昕終於找回自己乾澀異常的嗓音,急匆匆地打斷她:“魏京嵐,我沒有想過這些。”
她不明白從前最是體諒她的人,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誤解她,可她毫無辦法,只能儘量解釋:“遲家的企業都是我媽媽在管,退婚後她也不讓我插手。至於阮忻意……阮家更是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魏京嵐,我今天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沒有別的心思。”
“是麼……”魏京嵐隨意地應了聲,顯然未將她的解釋放在心上。
遲昕被她看似是附和實際上是敷衍的回應弄得更加酸楚,深吸一口氣,生硬地轉了話題。
“這個還給你。”她從包里拿出被自己事先裝訂好的魏京嵐的兩本設計稿。
畫稿都很潦草,遲昕裝訂的時候按照魏京嵐標註的時間順序逐一整理下來,發現竟有一張與她在國外穿得那件很像。
流暢的線條勾勒出繁雜的紋路,特意標註的尺寸是遲昕最熟悉的。而令遲昕驚訝的是,類似的標註還有許多張。
關聯到國外那件如同量身定製的禮服,遲昕厚著臉皮猜測,這都是魏京嵐在無數個陪伴她創作的時光里為她定製。
“Whape”的主理人,世界頂級的服裝設計師,將那些動輒百萬的巧思於無聲處用在遲昕身上,可真正讓遲昕見過的才不過兩件。
一件在V家盛典時應急,另一件,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裝訂的時候遲昕都在為魏京嵐叫屈,這一張張設計稿如同魏京嵐在她身上默默花費的心思,可最後讓遲昕知道的,僅有寥寥幾筆。
更多的,全部在遲昕不知道的角落,被魏京嵐親手埋葬在過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