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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遲昕一直不肯給罷了。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半個月後,再來找我要答案。”魏京嵐留下這句令遲昕雲裡霧裡的話,便先一步離開。
春寒料峭,卻打不穿魏京嵐此刻被冰凍三尺的心。
由內而外生出的寒意令魏京嵐止不住地哆嗦,到最後,不得不扶住自己的雙膝停下。
所幸,已經離工作室很遠。不至於被人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
她並不覺得冷,只是眼前的形狀太過紛亂,這並不是來自於街頭行人的情緒形狀,而是……源於她自己。
尖銳的形狀向她席捲而來,魏京嵐萬分痛苦地閉上眼,從未覺得伴隨她二十多年的通感症如此可憎。
如若不是這個病,她就不會覺得遲昕如此不同,更不會自小便將遲昕認作是最親近的人。
如若不是因為這個病,想來遲昕也不會利用她來獲取創作靈感,而她們也無需經歷感情的波折。
這病明明不會害她的性命,卻讓她的靈魂一次次歷經生不如死的煎熬。
過了許久,歡快的手機鈴聲才驅散魏京嵐越來越嚴重的幻視,將魏京嵐的理智帶回人間。
“嵐嵐,我順利畢業回國了!”電話那頭的好友聲音里皆是喜悅:“我宣布,以後你的通感症正式歸我管啦!”
“楚郢。”魏京嵐木木地喊了對方一聲便沒了下文。
她其實想問好友有沒有治好通感症的方法,可是這麼多年母親們從不放棄為她找尋名醫,若是能治癒,就不會拖到現在。
她除了適應它,接受它,習慣它,沒有其她的方法。
手機那頭,周楚郢只從魏京嵐顫抖的語氣里便聽出不對勁。
“嵐嵐,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魏京嵐深深地吸了口氣,才道:“楚郢,我沒事。”
“你只管回答我你現在在哪裡。”
好友不容置疑的話語將魏京嵐沉於寒潭的一顆心撈了出來,魏京嵐沒再客套,簡單報了禮城的位置便掛斷電話。
——
周楚郢乘私人專機趕到時,魏京嵐人正在酒吧里耗時間。
魏京嵐多年滴酒不沾,即便身處燈紅酒綠之地,也不會失了分寸。所以周楚郢萬萬沒料到,會看到魏京嵐對別人幫她點的酒來者不拒。
“誰送的酒你就敢喝?!”周楚郢快走兩步奪過魏京嵐手中的酒杯。
魏京嵐此時已是半醉半醒,眯著鳳眼慢悠悠指向不遠處對她舉杯的嫵媚女人:“那個情緒形狀像……像是要吃人一樣的姑娘送的。”
她本就因自己的心態出了問題而爆發幻視,如今在酒精的作用下愈發嚴重。
周圍亂七八糟的形狀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音響,撞得她腦袋疼。
可那又如何?
魏京嵐不想再逃避了。
周楚郢去捉她哆哆嗦嗦還要端酒杯的手:“別喝了嵐嵐!”
“楚郢。”魏京嵐幽幽地喚著好友的名字:“就讓我這一回吧。”
她口中說著請求的話,卻是不容置疑的態度。周楚郢拿固執的她沒有辦法,乾脆坐在她旁邊陪著她。
魏京嵐終於將酒杯扯回自己面前,卻沒急著喝,只盯著杯中顏色鮮艷的忘憂,淡淡地問:“楚郢,我是不是挺自以為是的?”
周楚郢沒說話,只靜靜地望著她。
“要不然,我為什麼會被一句兒時的戲言,騙了這麼久呢?”魏京嵐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現在想來,遲昕或許連那句兒時的戲言都不記得,可魏京嵐卻牢牢地記在心上,試圖通過自己的付出來走進遲昕的心。
“不會。”周楚郢此時才開口回應她:“嵐嵐,不要將別人的錯通通攬在自己身上,你只是信錯了人。”
魏京嵐將杯中的忘憂全部倒進口中,周圍很吵,她耳朵嗡嗡地響,眼前又都是異形,所以沒有聽清周楚郢的話。
人越混亂,過往的種種反而越清晰。
魏京嵐不禁想起那次遲昕參加友人的訂婚宴,出來對她說的那一番話。
明明是對家族聯姻排斥的人,如今卻又為了所謂的聯姻委屈自己,甚至想要和魏京嵐發展地下情,魏京嵐想不通。
這樣的遲昕又與她那為了所謂婚約而放棄自己喜歡的人,拿一輩子去湊合的朋友有什麼區別呢?
還是有區別的,遲昕心裡哪有什麼喜歡的人,所以只是取捨,根本談不上放棄。
而她,是遲昕無需思考直接捨棄的那一個。
信任的高樓一旦坍塌便沒有回轉的可能,魏京嵐甚至臆想,假如,她沒有提前與遲昕認識相處,而是按部就班地等家裡安排相識,那遲昕是不是也會一邊與別人發展地下戀情,一邊和她虛與委蛇?
人和人的緣分也真是奇妙,到頭來,自己都躲不開被遲昕欺騙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