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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摘下頭盔,抹了把臉,不忍說出「節哀」兩個字,只能無奈地解釋:「大家都精疲力竭了,氧氣也不夠,再這麼強行搜下去我們的人也會出危險。等增援過來和我們換班。」
陸白瑜趕到南溪島的時候,正看到上一批救援人員在往山下走。跟在他們隊伍後面是雙手被拷住的蔣如雲,一左一右被警察架在中間,走向警車所在平台位置。
他一眼就認出了就是這個男人把鹿寧悠推下了瀑布。
直播里最後的畫面,她被血染紅半身的裙子,被海水吞噬的漆黑空洞,一瞬間都戳進他的腦子裡。這一路上被他屏蔽的所有憤怒、焦慮、聲音、恐懼如同開了閘門的洪水,傾瀉而下,衝垮了堪堪維持住的理智。
陸白瑜逆流而上,一把抓住了蔣如雲的領子,將人拖到迎賓的玻璃台前。那個瞬間他覺得應該替鹿寧悠說點什麼,哪怕就是惡狠狠地罵他兩句,可那雙顫抖的手已經克制不住地高高舉起,落在了蔣如雲的臉上。
蔣如雲反應算是快的,但還是被踹到了大腿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幾拳下去,整張臉被揍進泥濘的地里,他反射性地弓著身體咳嗽,又狼狽地咽下幾口泥水。
幾位警察最先反應過來,把騎在蔣如雲身上的陸白瑜拉開,剛把蔣如雲從地上扶起來,一個沒注意,陸白瑜掙脫了警察的禁錮,一腳踹在蔣如雲的大腿根上,又把人踹泥地里去了。
為首的警員蹲下身看了看鼻青臉腫直不起身的蔣如雲,又看了看被控制住的陸白瑜。在警察面前故意傷人,還是兩次,就是有心想放他一馬也不行。被揍的確實是個人渣,但這麼多人看著呢,規章制度也不允許。
他向同事指了指陸白瑜,特意吩咐與蔣如雲分開,一人一輛車帶往了警察局。
拘留所內,陸白瑜失魂落魄地坐在角落裡。自從打開直播後,他整個人都處在高度應激狀態,這會終於冷靜下來,萬千思緒轟然將他淹沒其中。
當初,他只求她別零零碎碎地折磨他,所以才選擇了分手。
原來,她從幼年期就被扔進了無盡的風雨里。
她真的很好哄,也很少生氣,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她也願意去嘗試。原來,在這些背後,她是真的很希望有人陪伴,很希望有一個家。
怪不得,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她會說,帶她回家吧。
也怪不得,她總是那麼悲觀,覺得世界上最不幸運的就是她自己。
就算如此,她也在拼命向上生長。
「是新的一歲啊,陸白瑜,能平安活過一年,這多好。」
「愛情什麼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想到能和你一起走下去,就會對未來充滿期待。」
「過來抱著,不殺你。」
多麼可愛的一個人,他怎麼就沒再更多地了解她一下。明明有這麼多的跡象,也隱隱發現了哪裡不太對勁,為什麼只覺得自己痛苦,只在意自己的事,沒去多關注她呢?
明明他都站在了那家療養院前,都看到了她強撐下的脆弱。也就是那一天,她的母親離世,自己還要和她分手。
她該有多難過,自己現在能體會到的撕心裂肺可能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只恨不能撕裂時空,重新回到那一天,和她說對不起,要是那一天能選擇信任她,能和她一同面對這些多好。
她就不會被逼到連心都生了病,還要孤助無援地走向深淵。
或許還可以更早。她的病態其實在拍攝《海邊之夜》就有了,就算落水也無求生反應,會跟隨著自己不顧一切往樓下跳……
那些不似正常人的反應……
是啊,他早該察覺到的。當初她都說了,她進娛樂圈的目的就是復仇,就想當然以為是開玩笑,為什麼沒去多想一點。
陸白瑜再次點開重放,看著視頻里的女孩。那樣單純的她要沒心沒肺地跟在仇人身邊,要做出一副善妒的面孔誘導惡魔露出馬腳。
她演得很好,騙過了所有人,之前說她未來可期真是低估她了。
在人生這部劇本里,她是獨一無二的最佳演員,好想當面誇誇她。
可是,她人呢……
太陽升起又落下,救援隊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也許也算是種好消息。
警察送到窗口的飯菜沒有動過的跡象,嘴角乾裂的紋路悄然爬上他的面龐。
時間與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意義,就是再熾熱的太陽也有想躲起來熄滅的那一天。
又一次亮起的燈火闌珊,所里送飯菜的警察看起來換了個老幹部。警服穿得板正,懷裡抱著標配的枸杞茶,就是表情有那麼一絲不太正經,他看了看文檔,敲著鐵桿說,「陸白瑜是吧?」
陸白瑜抬眼,眸子裡空空蕩蕩。
老幹部像是壓根沒有同情心,對上他充血的眼睛也咧嘴一笑,兀自燦爛,「剛才收到消息,說他們那邊的衛生醫院兩天前接收了一名女病人。人呢,是探險隊帶回來的,應該是水位上漲,順著地下河漂到島嶼下游的洞穴里。」
聽著老幹部的話,陸白瑜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神采漸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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