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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應看清她裙裾上的水墨畫, 原本高傲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之前她撐著傘在路邊想要攔下他車架之時, 他看的清清楚楚,素色裙裾上什麼都沒有。

  他知道謝鳶上了公子凜的馬車, 眼下她裙角上的水墨是誰畫的不言而喻。

  公子應側頭,冷冷的看了雲桃一眼, 眉眼如冰如霜,嗤笑:「自甘下賤。」

  雲桃忍著想抽他一個大嘴巴的衝動, 硬擠出一抹笑:「九郎說話未免太刻薄, 我出身雖低微,但向著九郎的一片痴心卻珍貴難得。」

  公子應一邊走, 一邊把玩著手裡的九節鞭, 從鼻間逸出一聲輕哼:「除了父王, 我便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公子, 愛慕我的女郎猶如過江之鯽,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又算什麼東西。」

  雲桃心裡咬牙切齒:月老, 你給我等著, 回了九重天我非一把火將你的月老廟燒乾淨, 嘴真賤啊!

  她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山去,青玉連忙安撫雲桃:「仙子息怒,萬事以大局為重啊。」

  雲桃壓下心中怒火,皮笑肉不笑,不再自討沒趣,不言不語的跟在公子應身旁,為他撐著傘。

  公子應習慣了這般對待謝鳶,她對他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磨滅不完的包容,揮霍不盡的愛意,他厭惡她卑賤,可又無時無刻不想試探她的底線。

  她驟然沉默,公子應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又拉不下臉來主動開口同她說話,便冷著臉拂開她的手,啪一下將紙傘打落在地上,玉白色紙傘沾染上泥濘的雨水,顯得髒污不堪。

  公子應是帝虞公最寵愛的公子,母家出身又高貴,宮人哪敢懈怠,見雲桃的傘被打落,連忙過來侍候,為他撐起傘。

  雲桃垂頭看著地上的紙傘,強忍著怒氣,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月老選她助他歷劫了。估計就是為了折磨她報仇,若是其他柔柔弱弱的仙子恐怕早就哭哭啼啼的不幹了,哪裡忍受的了這份屈辱,可她和其他仙子不一樣,她在九重天上無依無靠,只能靠自己。

  青玉溫聲安慰:「仙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公子應見她垂頭,不言不語的,冷哼一聲,心中腹誹:還說什麼愛他,恬不知恥的同公子凜走的那麼近,又上他的馬車,又讓他在她裙裾上作畫,眼下竟還敢擺臉給他看,真是不知所謂!

  他一甩袖,不再管雲桃,闊步往前走。

  下一秒,雲桃攥住他衣袖,柔柔弱弱的抬起臉,艷若桃李,雪白的小臉上掛著雨珠,惹人憐惜的很,她水潤眸子裡含著怯怯的祈盼:「九郎,等等我。」

  公子應垂眼看她,輕哼一聲,微微翹了翹唇角,不易察覺,擺出一副施捨之姿:「那便走快些,莫要耽誤了我的腳程。」

  雲桃擠出一笑,心裡問候他祖宗八輩:「好。」

  泰山可沒那麼好爬,陡峭險峻。

  雲桃爬到山上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竭了,封禪事宜只有王室中人列席,像她這種伴駕的世家女直接去寺廟後院休息就行。

  她出身不夠,此番前來本就是破格,謝岸為了不惹人口舌,連個侍候的婢女都沒給雲桃帶,還好她有青玉。

  小和尚給雲桃帶到一個雅致的院落後便退下了,她渾身酸軟,直接往榻上一躺,讓青玉給她斟茶倒水,捏肩捶腿,侍候她,還好還好,她還有一個青玉能壓榨,要不然雲桃早就罷工了,這上仙之位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晉升的啊。

  雲桃太累了,青玉按摩手法力道適中,她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泰山封禪結束後,公子凜在小和尚的指引下,回了院落休息,他剛換了寢衣,門外就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公子凜溫聲吩咐身邊侍候的奴才:「去開門。」

  奴才低眉斂目的去開門,看見來人卻嚇了一跳,是公子應身邊的侍衛,身著玄衣,手裡捧著個紅木托盤,一身肅殺氣,他小心翼翼的回稟:「公子,是公子應身邊的侍衛。」

  公子凜吩咐:「進來罷。」

  奴才連忙讓開身,那侍衛端著托盤,趾高氣昂的走進來,並未行禮問安,而是直接開口:「公子應有令,寧安殿書房空蕩蕩的,缺些墨寶,公子凜既然愛畫水墨,那便由您畫上十幅添些彩罷。」

  「公子凜安心,不必推拒,我們公子連筆墨紙硯都為您準備好了,請罷。」

  公子凜地位低下,他母親只是個低賤的宮女子,雖由麗姬撫養長大,但刻在他骨子裡的低賤血脈無法改變,就連他身邊侍候的奴才都了解他的性子,深知他不會拒絕,也無法拒絕,小心翼翼的站出來,揭開了那紅木托盤上綢布,露出侍衛口中的筆墨紙硯。

  奴才看清紅木托盤上擺著的東西之後,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墨紙硯確實是墨紙硯,可筆卻不是狼毫紫筆,而是長著尖銳鋒利刺的荊棘,公子應這是要讓自家公子握著這荊棘作畫?

  侍衛勾唇,露出輕蔑的微笑,將托盤重重往公子凜面前的桌上一放:「公子凜,請罷,我家公子說了,水墨畫非黑即白,未免單調了些,若是作畫時能添上些紅艷艷的顏色就再好不過了。」

  小奴才在旁邊聽的心驚肉跳,這紅艷艷的顏色可不就是血,握著荊棘作畫,手心裡肯定被木刺扎的都是血,會流到畫上。

  自家公子就算出身低賤,可終歸也是王室血脈啊,怎能這般折辱,公子應行事真是毫無顧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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