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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洛克看了邁克羅夫特半晌,忽略心中一閃而逝的不安,終於再一次緩慢地點了下頭。

  邁克羅夫特鬆開眉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戴上帽子大步流星地向門外走去。

  「哥哥。」在邁克羅夫特即將踏出大門的時候,夏洛克突然叫住了他,「這一次旅行你會有危險嗎?」

  他很少叫他哥哥。

  邁克羅夫特立在原地,他的背影在某一個瞬間看起來像一片黑色虛幻的剪影,只要光線移開就會輕輕消散而去。然後他側過頭,一切又變得真實起來,高聳的禮帽下灰眸如往日那樣銳利有神,微微上揚的嘴角露出一如既往令人心安的弧度:「當然不會,夏利。聖誕快樂。」

  他說著用手指碰了碰帽檐點頭致意,接著大步推門而出。

  夏洛克驀然睜大眼,下意識地向前追了兩步,卻在緊閉的大門前徒然停住,慢慢垂下了想要去開門的手。

  「親愛的別擔心,邁克羅夫特一向自立,他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身後笑得一臉慈祥的姑媽扶住了夏洛克的肩膀,「來,我烤了你最喜歡的餅乾。」

  可夏洛克知道,就在剛剛,邁克羅夫特第一次欺騙了他。

  ……

  那顆打破歐洲大陸平和的驚雷,在進入十二月後愈發高昂的聖誕氣氛中,於一個平靜的夜晚掉落在普法邊境的普魯士煤礦重鎮薩爾布呂肯——一種前所未見的□□與矽藻土的混合物①,炸斷了連接普魯士和法國的鐵軌。

  當地人把它稱為「一輩子都沒聽過的巨響」。

  北德意志聯邦首相奧托·馮·俾斯麥宣稱,這次襲擊是法蘭西不滿盧森堡②的處理結果,試圖報復並破壞德意志聯邦的陰謀詭計。

  同一日,拿破崙三世譴責俾斯麥,聲稱這是對於法蘭西帝國的栽贓嫁禍,是對法國權威的公然挑釁。

  沒有人對此次事件負責,這幾年來每況愈下的外交關係,讓雙方都有充足的理由確信這是來自對方的手筆。

  一天後,東北部邊境法屬的維桑堡發生了類似事件。這一次,當地有目擊者稱在夜色里看到了身穿普魯士藍大衣行跡可疑的人士。

  拿破崙三世連夜召集緊急議會。

  近幾年,強鄰普魯士的崛起和日益高漲的德意志民族統一情緒,讓法蘭西作為昔日歐洲大陸的霸主愈發忌憚。在經歷了1860年後接連的外交失敗,面對增長的輿論壓力,拿破崙三世和歐仁妮皇后迫切地需要一場勝利的戰爭用來解決日益嚴重的國內問題,恢復法國在歐洲無可爭議的領導地位,確保波拿巴家族的長期存續。

  三日後,法蘭西帝國正式對北德意志聯邦宣戰。

  法蘭西對普魯士宣戰的第二天,全法立即進入了戰時緊急狀態,全國鐵路系統被徵用進行物資與軍隊的轉運。蘇冉原本乘坐的火車在還未抵達奧爾良時就被迫折返了巴黎。再加上休因為傷口感染髮起了高熱,他們不得不改變原本的計劃。

  埃里克提議將休扔下,自己帶著她駕駛馬車繼續南下。

  蘇冉卻不敢在這個時候貿然讓休離開自己的視線,已經徹底認為她背叛了莫里亞蒂的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她不能在這混亂的局勢之中再多出一個危險不可控的變量。

  重新站在加布遣11號前,一切都同蘇冉記憶中的樣子沒有任何不同,門後露出的是珍妮驚訝又欣喜的臉。

  法蘭西與普魯士目前還沒有開始大規模的衝突,戰爭的影子無疑已經籠罩在這片土地之上。但巴黎的空氣里卻飄散著一股反常的亢奮和躁動——好戰的媒體不遺餘力地添柴加火,點燃民眾不切實際的信心,仿佛法國已經不戰而勝。

  沒有人覺得高盧雄雞會輸掉這場戰爭。

  蘇冉不能說一點沒有被這樣氣氛影響,她的憂慮在踏上法蘭西之後就與日俱增。如果這場戰爭是她記憶里的那場普法戰爭,那麼法國人現在的輕敵自大,恰恰正在親手挖掘自己的墳墓。

  法國會輸,而且輸得極為慘烈。

  她同珍妮簡單了解了離開後的狀況,在問到夏尼伯爵時,這位盡忠職守的女僕也已經有多日沒有見過自己的主人了。唯一知道的消息倒是勞爾似乎因為克莉絲汀又和夏尼伯爵大吵了一架。

  在派人通知夏尼伯爵並請來醫生後,蘇冉卻先迎來了一位完全出乎意料的訪客——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想再見到我了,杜巴先生。」

  時隔兩個月,這位成功又狡猾的商業大亨依舊穿著他偏愛的白色西服,臉上掛著花花公子式的微笑,只有眉宇間的溝壑看起來似乎深刻了許多。

  這是兩人在巴齊耶畫室不歡而散後第一次見面。

  蘇冉禮貌地請曾經的合作夥伴在會客室坐下,暗暗揣測著對方的來意。在珍妮送上茶後,她幾乎省略了所有寒暄,開門見山地問:「有什麼我能為您效勞的?」

  杜巴似乎一點不驚訝蘇冉幾近粗魯的直接,又露出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悠悠地抬起眉毛:「我似乎還沒有來得及恭喜您和夏尼子爵的喜訊,女爵夫人。」

  他交換了雙腿交疊的位置,語氣說不出到底是調侃還是譏諷。

  這個男人說正事前喜歡兜圈子的毛病還是沒改。蘇冉幾乎想要嘆息。

  托杜巴的福,她終於想起那樁幾乎沒人當真被拋之腦後的婚事,連帶著,離開前的種種回憶又浮現在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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