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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明白麼?」披著黑色晨衣的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因著身高的差距微微低下頭,語調裡帶著少見的輕快,「從今以後,你永遠都要生活在這裡,和我在一起。」
埃里克眼底攪動的深沉讓蘇冉慢慢意識到,這絕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玩笑話。
他是認真的。
「所以為什麼要將時間浪費在關注外面世界的事呢?」他在她面前攤開手掌,如詠嘆調般的聲音理所當然地反問著,眼裡浮現出的一種令人感到心悸的激情,「那沒有任何意義!你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這地下宮殿就好了。在這裡,你永遠都不會感到無聊:我可以為你唱歌,變各種戲法,我們可以每晚討論哲學和藝術,每個星期天都出去散步……你的臉色怎麼如此難看?不要怕,蘇,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我們會生活得很快樂的。」
像是十分滿意自己描繪出的生活的模樣,埃里克面具下露出的滿足的笑容,他想要安慰地撫上蘇冉的肩膀,卻被她用手臂隔開。
這是她第一次拒絕他的碰觸。
埃里克眼中的神色瞬間深沉起來。
「埃里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話語中的內容和語氣里不正常的狂熱讓蘇冉不禁後退一步,她嚴肅又費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沒有了笑容的修飾,她的五官看起來格外清冷,取而代之的防備和警惕,將她身上柔和的氣質變得尖銳而疏離。
「當然,我很清醒。」他上前一步,重新拉近兩人的距離,棲將她徹底籠罩在自己的身影里。
「……我不明白。」蘇冉咬住嘴唇,努力克制著自己身體裡衝撞的各種情緒,「你到底為什麼要如此執著地將我留下?我發誓,就算是離開,我也絕不會將這地下的事情泄露出半分,讓你受到任何打擾和危害。」
埃里克突然沉默,他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權衡著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
蘇冉在這無聲又黏膩的目光下莫名地焦躁起來,他眼神中毫不掩飾的侵略感,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在草原上被獵豹盯住的瞪羚,下一秒就要被拆吃入腹。
兩人目前的關係已經走上一座脆弱又危險的獨木橋,稍不注意,所有的平衡都要分崩離析。
為了避免跌入底下的萬丈深淵,她忽然就不想知道剛才問題的答案了。
「埃里克,你在我心中原本是位品格高尚才華橫溢的朋友。」她搶先說道,「我敬重你,信任你,欣賞你。如果你罔顧我的意願把我困在這,這樣的行徑只會讓我徹底厭惡你,鄙視你!你真的要這樣一意孤行嗎?」
一字一句說到最後,蘇冉鼻頭隱隱發酸,心中開始難過起來。
為了避免自己失態,她別過臉去。
埃里克是她在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是他給了她遮風避雨的港灣,給了她一個在陌生世界安逸的緩衝,讓她在這舉目無親的世界裡有了些許安慰和依靠,即使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也從未乘人之危。
事情變成今天這樣,是她做錯什麼了嗎?
她不敢去想像兩人關係的下降螺旋,使勁眨著眼,希望就可以這樣眨乾眼里的濕氣。
埃里克這時終於開了口,語氣中帶著已經接受現實的平靜和坦然:「即使代價是鄙視,哪怕是仇恨,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這樣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蘇冉錯愕地轉過頭,驚疑不定地看向他。
「當你向我投來厭惡鄙視的目光,我固然會心碎神傷,但這普羅米修斯式的痛苦我尚且可以忍受*。」他說著撫上自己的心口,那渴望的目光幾乎要將她融化,「可是一想到你從此離開,就這樣消失在我的世界,我便連心臟的跳動都感受不到了。」
說到這裡,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無可逃避地直視著他的眼睛,然後露出一個淡淡的,譏諷又哀傷的笑容。
「看著我,蘇。就是這個你一心想要逃離的醜陋怪物,在深深愛著你啊。」
他終是將隔在兩人中間的最後一層輕紗扯下,越過了這條禁忌的邊界。
曾經熱烈專注的眼神,引人沉醉的溫柔,還有偷偷親吻她的舉動,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蘇冉感到一陣目眩。
她一直覺得埃里克對她的感情是雛鳥情節的一種:就像動物幼崽會對第一眼看到的生物產生印隨學習的本能,她作為第一個走進他生活里的人,一個女人,他對她產生一些特殊的好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可他居然說愛她——
埃里克怎麼會……不……「魅影」怎麼會愛上她!?
想到原作里魅影帶走克莉絲汀想要把她留在地下的情節,蘇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看來要離開這裡,除非自己可以找到通往外界的密道,否則只剩下欺騙討好他這唯一一個選項。
……
看到蘇冉對他傾吐的愛意露出驚疑痛苦而非欣喜的表情,埃里克只覺得心如刀絞,她緊閉的雙眼現在似乎連看他一眼都忍受不了了。
顯而易見,她不愛他。正是如此,他對她的愛大概都變成了一種冒犯。
埃里克無法再想下去。
他感到真的有一隻巨鷹在啄食自己的內臟*。可正是這疼痛在提醒著他,她還在他身邊沒有離開他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