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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開始的幾天她還見過埃里克離開或不在的時刻,到了最近,她反而一直都能看到他在地下的身影。

  除了他們的交流,白天他有大半時間在調整著地下房間的布置,改善著各種設施,剩下的時間則在伏案寫著什麼。

  她幾乎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地下,可她每天依舊會收到新鮮的玫瑰,讀到當天的報紙,吃到不盡相同的菜色。

  她好幾次問起他究竟是如何把東西帶回地下的,每到這時他就會對她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什麼都不肯透露。

  她也嘗試過熬夜,想要看看能不能發現埃里克的秘密,但晚上躺上床之後,她總是不一會兒就昏睡過去,一直到第二天他琴聲響起的時候才醒來。⑻14⑻1六9流傘

  蘇冉和梳妝檯上鏡子裡的自己對視著,嘆了一口氣。

  埃里克越是在生活上對她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就越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出想要出去的請求。

  她不想給他造成一種她不知感恩,貪得無厭的形象。

  又嘆了一口氣,她拿起梳子,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直到現在,她還不會梳這個時代女士們的髮型,她們往往會把頭髮編成幾股辮子,挽成髮髻,頭頂用鮮花、珍珠,帶有珠寶的綢帶等作裝飾,額頭和鬢角常用散落的捲髮修飾。

  她光是看著圖畫上那些複雜的髮辮就覺得一陣陣眼暈,更不要提埃里克特地為她買來的各種盤發的工具和發卡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使用。

  找出特地留下來的報紙廣告,照著上面女士的樣子在左右兩邊各編了兩個髮辮後,蘇冉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忍不住嘆了今天的第三口氣。

  「在房間的另一側都能聽到你的嘆息,親愛的蘇,是什麼讓你愁容滿面?」

  埃里克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回過神來,發現他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法式襯衫和綢面馬甲,因為沒有系領巾,向下翻折的荷葉領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鎖骨,倒是顯得難得的放鬆。

  「……抱歉,是我影響到你了嗎?」她透過鏡子看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當然沒有,我只是無法對你的嘆息坐視不理。」埃里克自然地把雙手搭到了她坐著的椅背上,從某個角度看去,就好像他正在扶著她的肩膀一樣,「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嗎?」

  蘇冉張了張嘴,一時不確定想要出去走走的願望,和自己不會梳頭的苦惱,到底哪個更難對他啟齒。

  半晌,在埃里克耐心的等待目光中,她苦笑著吐出一口氣:「你瞧……我不會梳這邊淑女們的髮型。」

  埃里克愣了一下,隨即低低笑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告訴你有什麼用,難道你還會為女士梳頭嗎?

  蘇冉疑惑地挑起眉頭。

  仿佛讀懂了她眼神之中無聲的質疑,埃里克俯身拿起了桌上的梳子,用一種徵詢的口吻低聲問道:「可以嗎?」

  在得到她的同意之後,他拆開了蘇冉自己編得有些凌亂的髮辮,輕柔地用梳子梳起了她的頭髮。

  這雙手可以製作精巧的機關,演奏動人的樂曲,但她從來想像不到它們還可以如此靈巧又溫柔地在她髮絲間穿梭。

  不一會兒,以眉心為中點,她臉頰兩側的頭髮被編成了幾股精緻的髮辮,像花冠一樣從額前繞到後面,和剩下的頭髮一起,在腦後固定成了一個圓潤飽滿的髮髻。

  蘇冉看著鏡子裡男人為她專注挽發的動作,還有他偶爾向鏡子裡投來那深不見底的目光,覺得眼前被燭光籠罩的一切,如同老舊泛黃的黑白默片般,帶著一種令人困惑又動人的溫情。

  梳好髮髻,他站在她身後,手掌貼著她的額頭,像是要壓平那不存在的碎發一樣,一點一點撫過她的兩鬢,最後在她的後頸停住。

  她纖細的脖頸完整地落在他的手掌里。

  這是一個充滿掌控意味的姿勢。

  他抬眼,灼灼的目光和鏡子裡的她對視著。

  時間在這一刻拖長了腳步。

  「噗啪」,是一根蠟燭火苗在燭芯跳躍的輕響。

  在光影扭曲抖動之間,他收回視線,從珠寶盒裡挑出一條鑽石發圈,將它緩慢又小心地戴在她的頭頂。

  直到調試到一個他滿意完美的角度,埃里克這才在她身後重新站直身體。

  這一次,他將雙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之上。

  「還滿意嗎?」他輕聲問。

  這個動作讓蘇冉從方才奇怪的恍惚中清醒過來。

  她沒有在意埃里克扶著她肩頭的手,畢竟在現代這根本不是什麼出格的舉動。她微微轉著頭,欣賞著這漂亮的新髮型,開心地笑起來:「埃里克,到底還有什麼是你辦不到的?」

  他注視著她的笑顏,眼神柔軟,聲音如羽毛輕掃耳畔:「我說過的,在這裡,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我講,我一定會為你實現的。」

  這句話還有什麼時候能比現在更有說服力呢?

  她看著鑽石在她的髮髻間閃耀著細碎的火彩,鬼使神差地開了口:「埃里克,你能帶我出去走走嗎?」

  流動在空氣里的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兩人之間蔓延的沉默如同暴雨前翻滾而至的烏雲,讓人窒息。

  過了好一會兒,埃里克才開口,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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