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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來時的路,運氣好的話,大概能找到城鎮吧。
可是周圍沒有任何參照物,兩人在高空中又被風卷得東倒西歪,早就無法分辨哪邊是來時的路了。
李禛倒是對此早有預料。她的視線投向遠方,目光悠遠,仿佛穿過那層霧看到了什麼似的。
周昀昀問道:「你在看什麼?」
她順著李禛的視線看過去。令人失望的是,視線盡頭只有無窮無盡的荒土和沙礫。
李禛沒說話,只是笑了一聲,將手放進口袋裡,像是要摸索著什麼。然而剛一將手塞進口袋裡,她就反應過來,這不是她原來那身衣服。
她蹙眉思考了一下,反手抽出刀來。在周昀昀詫異的目光下,她將刀猛地一拋。
刀打著旋落下,刀尖徑直釘入乾涸的土壤之中。李禛走過去將刀抽出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刀尖的方向,便道:「向右邊走吧?」
周昀昀好像明白了什麼,疑惑道:「你在抽籤?」
李禛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反正我們也沒有思路,不如把決定權交給命運。」
她將手插進兜里,看向周昀昀:「況且很多時候,它做的決定要比我們的選擇好得多。」
周昀昀愣了愣,莞爾一笑:「的確。沒有其他辦法了。」
兩人調整了一下呼吸,又確認了一下方向,便一同邁動腳步,朝著右邊走去。
在漫天沙礫中趕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在兩人本身就已受傷的情況下。李禛撕掉裡衣的衣擺,將受傷的眼睛包上,免得黃沙鑽入傷口。
周昀昀在她周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偶爾抬起手擦擦額頭上的汗。荒區並不是極端的炎熱,但卻讓她渾身不舒服起來。
仿佛有一團火鑽入皮膚表皮下,靜靜地灼燒著血管中的血液。
最要命的是,這裡的氧氣比較稀薄,窒息感無時無刻不環繞著兩人。
李禛倒還好,只是苦了周昀昀,又熱又悶,像是一隻躍上海岸、暴露在正午陽光下的魚一般。
周昀昀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看向李禛:「你不累嗎?」
兩人就這樣斷斷續續,走了應該有七八個小時了。
又渴又累,這就是周昀昀的感受。更可怕的是,荒區沒有晝夜之分,也沒有任何參照物。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周昀昀幾乎失去了對時間和空間的一切實感。
這令她格外恐慌起來。
那些因各種原因進入荒區的人,是否也曾如此痛苦地行走在這裡?周昀昀已經沒時間去想這個答案,於是她側頭看向李禛。
李禛無論是表情,還是走路的姿態,都沒有一丁點的變化。她還是那樣走著,速度稱不上快,卻也不慢。
「有一些累。」李禛答道。
可能因為仿生人能耗低,她目前還沒感覺到什麼不適,只是傷口有點疼罷了。
李禛側頭看向周昀昀,問道:「你走不動了嗎?」
「不……還能堅持。」
周昀昀抿了抿嘴唇,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雪花怎麼樣了。」
李禛道:「我把她留在月暈城的一家旅館裡。她膝蓋受傷了。」
停頓一瞬,她又補充道:「應該沒太大問題。我走之前給師雨樓發了地址,讓他去找人。」
「師雨樓啊……」周昀昀伸出食指,摸著眼鏡的金屬邊框,「你和他怎麼認識的?」
在缺乏水源和休息的情況下,本不應該說太多話。但李禛擔心周昀昀再這樣沉默,會悶不做聲地暈過去。
倒不如和她說幾句話,還能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念及此,李禛回答道:「在實驗室里,他幫我逃獄。」
周昀昀「哦」了一聲:「那這次……?」
她這麼一說,李禛忽然也想起來了。自己找周昀昀的其中一個目的,便是想讓她幫自己做個檢查,診斷一下自復生後就困擾她的怪夢,到底是什麼情況。
只是這幾天匆匆忙忙,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下,她也將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這時候正好有空閒,不如先問一問周昀昀。
想到這裡,她便順著話題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怪夢?」周昀昀蹙起眉,「師雨樓的判斷有一定依據。」
「什麼意思?」
談到自己的專業領域,周昀昀立即來了精神,轉瞬間忘記了所有傷痛和疲憊,興致勃勃地說道:「實際上呢,你所說的這種情況並不算少見。有數據顯示……」
提到「數據」兩個字,她下意識想要打開靈腦,調取數據報告。
下了幾次指令,靈腦都沒有被喚醒,周昀昀這才想起,兩人不是在學術會議現場,而是在空無人跡的荒區之中。
她略有些尷尬地抽回手,解釋道:「有數據顯示,大概百分之七的仿生人,都會出現這種情況。這種現象被稱之為數據反芻。」
「你的意思是說,我也屬於這種?」
「這個還要根據具體情況來判定。」周昀昀搖搖頭,「數據反芻一般是由於數據保存不當,或者植入手術失誤引起的。出現數據反芻的仿生人,腦海中始終存在一段錯亂的記憶。這段記憶不像其他記憶一樣,妥帖地保存在腦中。」
周昀昀靜靜地看著李禛:「而是時不時地被「反芻」。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大概明白。」李禛點頭,「但我想我並不屬於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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