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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後長廊上站著22個人。
他們男女皆有,均是赤腳站在地上,穿著和李禛同款的單薄白色襯衫和同色的肥大褲子,前胸和後背用紅字標註了編號。
同李禛一樣,每個人脖子上都戴著銀色項圈。項圈有兩指寬,由金屬製成,上面也刻了編號。
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侯百秀有些侷促。他緊張起來,語速就變得極快:「你在4號房,刷掌紋可以進入房間,明天早上8點我帶你去實驗室複查……另外,多加小心。」
連珠炮一樣將所有事都交代完畢,唯有最後一句「多加小心」,他放慢了語速,說得極為慎重。
李禛點頭:「我知道了。」
侯百秀憂心忡忡地離開了。大門嚴絲合縫地關閉,長廊重新變成了一個封閉的「密室」。
收回落在機械門上的目光,李禛看向室內眾人,友好地翹起嘴角:「我是4號……請多多關照?」
「多多關照?」
這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閘門,所有負面的情緒瞬間傾瀉而出。不知是誰第一個笑出聲來,總之,眨眼的工夫,空曠的走廊便被譏諷的笑聲填滿。
李禛眨眨眼,似是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看著她迷茫的樣子,笑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些刺耳。
「關照?好啊。」
一個身材壯碩、形容猥瑣的男人走上前,輕佻地將一隻手搭在她輪椅的靠背上,「我們會多多關照你的,新人。」
他刻意在「關照」二字上加了重音,任誰都能聽出這話里的不懷好意。
那鬨笑的聲音更大,亂糟糟地,像是一千隻一萬隻蒼蠅一起振動翅膀。
李禛瞥了眼這個高壯男人的編號。13號。13號自鳴得意地笑著,沒注意到她冰冷的眼神。
「好了好了。」
良久,那鬨笑聲才如波浪般沉寂下去。一個女人走出來,對李禛露出一個難得的友善微笑:「4號,歡迎你來到鼠場。」
她是6號。
6號在這群人里頗有威望。見她出來打圓場,其他人也偃息旗鼓,只看好戲般打量著李禛,倒是不亂糟糟地鬨笑了。
李禛問:「什麼是鼠場?」
酷愛譁眾取寵的13號搶答道:「這裡就是鼠場。」
6號斜睨了13號一眼,直看得他惶恐地縮了縮腦袋,才收回眼神,簡明扼要地解釋道:「鼠場是我們給23層觀測室起的名字。我們——」
她捏了把脖子上的項圈:「我們就是被養殖的實驗老鼠,所以這裡被稱為『鼠場』。4號,歡迎來到鼠場。」
說罷,也不給李禛開口說話的機會,6號站到她身後,雙手扶在輪椅後,不容拒絕地開口:「我帶你去你的房間……你的身體還沒適應吧?」
李禛道:「嗯,下肢沒有知覺。」
6號掃了眼蓋在李禛膝蓋上的毛毯,又自然而然收回目光。
在長廊的兩側,零零散散分布著一些標註了序號的門,門後就是復生者們的房間。
輪椅碾過地板,骨碌碌地響著。李禛的身體隨著輪椅搖晃。
6號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李禛,像個屠夫一般,精細地衡量她這一身的肉值幾斤幾兩,那視線如火焰般灼熱,幾乎要將她的身體燒出兩個洞來。
幾秒後,她停下腳步。4號門近在眼前。
李禛學著侯百秀的模樣伸出手。因新身體終年不見天日的原因,她的手很蒼白,像是雪白的骨頭;她的動作也很慢,帶著老年人特有的遲鈍。
這隻終於落到屏幕前。綠燈亮起,4號門緩緩打開,她卻沒有急著看房內的布置,反而扭過頭,平靜地注視著6號:「不進去坐坐嗎?」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交匯,又默契地一觸即分。
6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了。我回房了。」
說罷,竟真的別過頭,毫不猶豫地走了。李禛放下手,呼出一口濁氣,扯了扯蓋在她腿部的毛毯。
毛毯下,她繃直的小腿肌肉漸漸放鬆下來。
輪椅進入門中,4號門自動關閉,擋住了道道探查的視線。李禛停在這個小房間的最中央,掃視著房間內部的擺設。
房間不大,其中擺設只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套桌椅,右上方有一個不小的窗。室內還有一個小小的盥洗室。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李禛停在原地思考片刻,忽地扶著輪椅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她說了謊。不過這也是在情理之中。
隔著衣物捏了捏小腿的肌肉,輕微的鈍痛感讓李禛舒展了眉頭。她赤著腳走到桌子前,伸手拉開了桌子的第一個抽屜。
裡面什麼也沒有。
再抽開第二個。
仍是空空如也。
第三個抽屜里倒是有一些生活用品,有一些她不知道具體用處。
李禛臉上未見異色,抬手將抽屜推了回去。
仰起頭,正好看見那方窗戶。粉色的晚霞透過窗柵,涌動的薄雲轉瞬間翻滾成另一個模樣。
李禛眼中閃過異色。不假思索地翻身到桌子上,伸手去夠那個窗。
手指觸到緋色的晚霞,卻沒觸摸到外界的風,反而像是撞到了實體的壁障上。
她神色微變,伸手拂過那層壁障,便見漫天晚霞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烏雲密布、暴雨傾盆,湊近甚至能聽到滂沱的雨聲。
李禛立刻明白過來。早在她生前,便見過一種特殊的畫影石,能儲存影響並放映,想來這窗戶也只是高級些的「畫影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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