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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醫所的正經主子就秦宸章一個,底下僕從們若是有恙也會到此求醫,只是不多,好些人得病了第一反應都是先扛著,扛不住了才會上門,所以她們這些大夫算不上忙,一日裡大半時間都在研習看書,晾藥製藥,青黎拿出來的許多病例剛好給她們用來打發時間。
至於秦宸章,她身體康健的很,體質甚至比一般人更好,其三日一次的請脈不過是依從宮中慣例,就像平日裡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而然。
青黎為其請脈半月,基本診不出什麼不對,每次去去就回,若是遇到秦宸章睡懶覺,她就在外面等等,總體來說十分例行公事。
唯有一次,青黎辰時過去,鄭意直接把她引到內緯。
一進去就聞到了絲絲血腥味。
由女醫請脈的好處凸顯了出來,秦宸章整個人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從床帳里探出頭,斥責的聲音都不像平日那般有活力:「你怎麼來這麼慢。」
青黎沒理會,徑直給她把脈,「來月事了。」
秦宸章沒好氣的嗯了聲,然後說:「給我開藥。」
青黎剛想開口,秦宸章就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直接道:「我不要那什麼活血行氣的,要能立馬止痛的藥。」
她語氣有些蠻橫,讓青黎微微一頓,沉吟了下,才開口:「月信期腰腹疼痛、下腹墜脹是正常現象,你的脈象沒什麼大問題,應該只是輕微的脹痛,活血行氣已經足夠。」
「輕微?」秦宸章提高了點音調。
青黎看著她的臉,點頭:「嗯,你聲音響亮有力,脈象沉快微弦,確實沒有大礙。」
秦宸章幾乎咬牙,用力瞪著她。
青黎恍若未聞,轉頭對鄭意說:「照例給她煮四物湯就可以了。」
鄭意看看青黎,又看看秦宸章,半晌才低聲應了,轉身走出去。
秦宸章氣的用力捶了下被子,一翻身坐起來,「青黎!」
青黎便說:「月信期受激素影響,易怒、焦躁、情緒不穩定也是正常現象,你稍微忍……」
「你大膽!」秦宸章打斷她的話,怒目,「你敢指責本宮情緒不穩定?」
冷不丁地,竟然連尊稱都冒出來了。
青黎難得沉默了一瞬,在心裡衡量了下彼此的身份地位,輕易選擇低頭。
「我的錯,」青黎聲音誠懇,眼睛直直的落在秦宸章臉上,甚至主動提出懲戒,「你罰我俸祿吧。」
「罰、罰俸祿?」
秦宸章都要被她這反應給氣笑了,剛想呵斥,就感覺身下湧出一股熱流,忙挺直了身體。
幾息後,她從床上跳下來,也顧不上青黎了,趿拉著鞋子去圍床後面。
一番收拾,秦宸章出來,有些萎靡的撲到床上。
青黎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終於俯身,「手給我。」
秦宸章白了她一眼:「幹嗎?」
「我給你按按。」
秦宸章抿唇,手伸出來。
青黎拉過她的手,摸到合谷穴。
雖然正在失血,但秦宸章的手依舊很暖,她錦衣玉食的長大,日常養護的極好,體內氣血也很足,掌心細嫩,虎口下的肉柔軟。
她手嫩又薄,青黎並未太用力,揉了一會兒,才問:「好點了嗎?」
秦宸章不答,拉過一個軟枕抱在懷裡,頭貼著絲滑的枕面,眼睛看著青黎。
當初買下她的時候,就聽見那個女人說她模樣生得好,這幾年每次見她,總覺得她沒變,但其實只是她的態度、神情沒有變,而她整個人,早已從青蔥稚嫩長成純美秀麗,眉眼低垂時,像極了仕女圖中的美人。
自幼相識的情誼畢竟是不一樣的,她還是那麼個對她無所求的人,但怎麼想,彼此之間的溫情時候都很少,以前在清陽觀,後來每年去山上請香,總是淡淡的。
她不像其他人那樣哄著自己,那自己又何必要跟她玩。
青黎沒得到反饋,加重力氣捏了下,追問:「嗯?」
秦宸章眼睫微閃,輕咳,說:「好,好一點……你別問,接著按就行了。」
沒一會兒,鄭意端著煮好的四物湯進來,還冒著熱氣。
秦宸章看見了,漆黑的眼珠兒一轉,抬抬下巴,給她示意床邊的青黎。
鄭意接到啞謎,愣了愣。
秦宸章擠眼。
鄭意無奈,只好開口:「青黎姑娘,四物湯煮好了,麻煩你餵給殿下喝。」
青黎聞言也愣了下,隨即就感受到秦宸章抽回手,還翻了個身,布料摩擦窸窸窣窣,像是在調整自己的姿勢,後背倚上床靠。
不用想,那張明艷的臉上肯定是看好戲的表情。
鄭意把玉碗遞到青黎面前,提醒了句:「小心燙。」
青黎沒說什麼,穩穩接過碗,確實是剛煮好不久,溫度通過瓷器傳過來,溫燙。
她手指摸到瓷勺,舀了一勺湯水,熱氣帶出一股夾雜著藥香的甘甜。
秦宸章看著她動作,便說:「你燙到自己就算了,可不能燙到我。」
話音剛落,青黎便輕吹一下,而後勺子精準地落到她唇邊。
秦宸章一下子抿緊唇,片刻後才動了動,湊過去,瓷勺配合著她的動作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