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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看起來狼狽極了, 嘴邊糊著鮮紅的血液, 枯白的頭髮貼在臉上,剛剛的扭打已經耗費了他極大的氣力, 此時正撐著桌沿呼呼喘氣。
「教皇大人。」青黎的聲線清而寒, 不帶任何情緒, 她問:「你在幹什麼?」
最先回答她的卻是巴爾克抽出的長劍, 直指:「你怎麼會出現……」
青黎聞聲只瞥了他一眼,他手中的長劍便如同被人凌空剝奪, 篤的一聲遠遠扎進伯納德的腳下——伯納德正想開口喊人,此時一激靈, 忙閉上嘴巴。
巴爾克的神情驟變。
青黎抬起腳步,朝那餐桌走過去。
艾娃急忙小碎步跟上,伸手牽著她的衣角,亦步亦趨。
教皇也被那一劍嚇住,退後兩步,大驚失色:「你你想幹什麼?」
青黎卻沒有理會,走近了,徑直伸手將桌沿旁邊倒著的酒杯端起來,黏稠的液體已經把整個玻璃杯子暈染得血紅。
艾娃在後面對她這舉動心中一緊,距青黎上次吸她的血已經過去快十天,她好擔心青黎這會兒又饞了。
事實上,青黎也確實很饞,空中瀰漫的鮮血味道太過濃重,此時正像數十個鉤子一樣在緊緊勾著她的神經。
她看著那些鮮紅的液體,能感覺到身體內原本溫暾的火苗正在迎風暴漲,外焰跳躥著舔舐她的咽喉,每一下都似刮掉一層皮肉。
青黎眯了下眼睛,終於把玻璃杯放下,看向教皇。
她聲音緩慢,微微嘆息:「教皇大人好胃口。」
就算面前這人只是個少女模樣,教皇也能感受到深深的危險,他咽了下口腔里的血沫,顫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青黎在金色的椅子上坐下,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教皇一愣,半晌,情緒終於穩下來,用袖子擦了下臉上的血,他咬了半天,終於在那男孩脖子上咬破了些皮。
「你是羅西亞派來的?」
青黎搖頭:「猜錯了。」
教皇看她沒打算動手,神情逐漸恢復了作為教廷主人的氣度,微微沉吟後又沉聲道:「既不是羅西亞,那就是馬特……」
青黎在教皇宮待了快一個月,自然知道他說的這兩位都是教皇的政敵。
她搖頭,打斷教皇的話:「又猜錯了。」
空氣中的氛圍緊張起來。
巴爾克在後面緊緊盯著他們對話,一邊悄悄往附近金箔包裹的圓柱處移動。
但他只是剛剛動了下,青黎便已經轉過頭,目光里毫無人類該有的溫度,卻又像冷冰冰的鐵楔子,直直地釘進他的身體里。
青黎問:「你要做什麼?」
她這樣問時,那雙漂亮的墨藍眼眸正漸漸氳出血色,直至瀰漫成猩紅。
巴爾克是教皇宮中的騎士長,自然知道一雙猩紅色的眼眸代表著什麼,反應過來後一手迅速摸到腰上,那裡藏著秘銀製成的短刀。
他厲聲警戒:「你是……」
青黎隨即伸出手,巴爾克便如同帶線的風箏般被她虛空拉到面前,五指張開,指尖探出鋒利的指甲。
似乎只有一秒,巴爾克就已經失去了生機。
哐!
秘銀製成的短刀落在地毯上。
青黎眸光微閃,將目光移到自己的手。
手心裡,一顆溫熱的,連接著氣管,還在跳動的心臟。
她歪了下頭,有些回神,眼底卻並未生出什麼情緒。
下一刻,巴爾克原本就被大力拖拽而來的身體抽搐了兩下,終於完全脫力,歪倒在金色的桌腳。
隨著他的身體,還有長長的氣管連帶的心臟,因為青黎的鬆手,而同時滾落在一旁。
空間裡寂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得見。
「教皇大人,」青黎還在看著自己的手,驀地出聲:「你現在覺得我是什麼人?」
「你……」教皇的聲音像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艱澀沙啞:「你是血族?」
青黎微微皺眉,鋒利的指甲已經被她控制著縮了回去,但那些黏稠的血液,卻像溪水一樣從指尖匯到潔白的袖口,又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她盯著那些液體,聲音似是靈魂出竅般空靈。
「教皇大人終於猜對了。」
她隨口問一句:「有這麼難猜嗎?」
「您您能在白天出現……還可以進教堂……這這怎麼可能……」教皇的臉上依舊帶著不可置信。
青黎沒有說話,兀自將手從半空收回來,一滴血從指尖落到手腕內側,在蒼白的肌膚上綻放出鮮紅的花,她下意識放到唇邊,剛想舔舐——
艾娃直接出手打掉她的手腕。
「別舔,」艾娃顫抖著出聲,「他的血很、很髒。」
青黎抬眼。
艾娃被她看著,身體抖得跟另一側的教皇一樣,臉上因為剛才發生的殺戮而升起的驚恐也完全沒有消去,眼睛裡含著淚,又慌又怕。
「嗯。」
青黎緩了下,收回目光,隨後拿起桌上完好的餐布,一下一下地擦著手上的血。
「血血族大人,」教皇忐忑的聲音在這時響起,「如果您需要,我讓人給您帶些新鮮的食物來。」